“這些死去的蟲族都知道!”
“為什麼不承認?!!”
“你們不敢說,我來說。”
“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哪個蟲族會認錯自己的母親?”
……
阿拉裡克曾預料過的分裂在此刻降臨。
這個蟲族的複眼有一半挂在臉上,翅翼破碎,精神力破碎,他是這場戰役中唯一還清醒的蟲族。
“尤安,冷靜。”一邊的蟲族軍官用精神力按下他,不讓他亂動。
尤安的情緒更加激動了,在場還清醒的蟲族怎麼可能理解他,他們隻會輕飄飄地勸他不要激動。
可他的信仰在這場戰争中被擊碎了。偉大的母神拯救了他,也将要殺死他。
尤安本是蟲族偵查兵的一員,他和其他所有蟲族共享一個名字,他們叫做多隆。
但是莉莉亞開口,她說:“尤安,你就叫尤安。”
于是世間少了一個多隆,多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尤安。
他曾經覺得,自己會永遠做母親最忠誠的騎士,無論何時,都将如同影子一般,沉默而虔誠地追随在她的身後。
可是,當死亡降臨時,當他的思維被至高無上的命令禁锢時,當他隻能愣愣地看着身邊的蟲族以從未見過的速度倒下時,他發現自己開始怨恨那個柔軟的女人了。
蟲族從未有過叛徒,他們愛戴蟲母,願意為了她的榮光而戰。可若是蟲母背叛他們,他們便會同千年前一般,死無葬身之地。
“這隻是你的猜測。”阿拉裡克冷靜道,這是極其可怕的指控,他不能也不願完全接受。
“可我不會認錯她的。”尤安臉上露出茫然,随即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那個命令并不來自于她。
蟲族的淚腺并不發達,他們冷硬,更不喜歡哭泣,隻是偶爾在戰鬥時暧昧地想:“蟲族的眼淚都在母親身上,看看她的小臉,總是因為我們流滿了眼淚。”
此刻,尤安僅存的複眼克制不住地淌着眼淚,他以為是血流在臉上,可是身旁的人且看得清楚,那是一行透明冰冷的眼淚,一行來自不會哭泣的蟲族的眼淚。
“母親,不,她,她背棄了我們。”他還是下定決心,堅持自己的判斷。
“塞爾托裡烏斯長官是最好的證明。”
*
阿拉裡克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這是蟲族曆史上從未有過的一天。
聯邦露出可憎的面目,叫嚣着要蟲族為逝去的兩支艦隊付出應有的代價。
百支艦隊鋪天蓋地出現在第三星線上方,織成天羅地網,籠罩在這處。
可那時卡尼菲克斯正陪伴着莉莉亞,第二星線軍團長塞爾托裡烏斯直接帶着軍隊生生撕出一道裂縫,打破了他們的隊形。
蟲族并不知道,這場圍剿正在整個星際放映。
“他是怎麼做到的,蟲族果然夠可怕的。”
“我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之前兩支艦隊會是那個下場了。”
“蟲族這樣無視自然規律的種族,早被應該被消滅了。”
這些觀衆們隻相信聯邦發布的通告,他們說那裡字字句句都是蟲族無端挑釁,他們說要為逝去的戰士讨一個公道。
這僅僅是因為聯邦認為,迎回蟲母的蟲族會如千年前一般,開始無序擴張,将整個星際當作他們的角鬥場。
星際時代,種族之間維持着表面脆弱的和平。每個種族都在為了有限的資源而鬥争着,他們都需要一種極其有限的礦石,制作所謂的抑制劑,減緩他們的精神狂化。
就在其他種族為了生存而不得不走向死亡時,蟲族卻能安然無恙,隻是日複一日地重複自己失去了母親。
可是失去母親又如何,聯邦裡的所有文明已經失去母親很久了。
為什麼蟲族可以免于必然的死亡,為什麼他們甚至可以擁有母親?
嫉妒、不安和厭惡一時沖上他們的頭腦,即使他們并不了解千年前蟲族的真相,可是現在,他們同仇敵忾,信誓旦旦地說:“為了聯邦。”
可也有人明白撕開陣型的塞爾托裡烏斯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們質疑:“我們真的打得過嗎?”
“聯邦不過是在拿戰士的命填進種族的血海深仇之中。”
這些話不過是幾行标準星語,無力地劃過去,沒有任何改變。
他們隻能看着蟲族的軍隊勢如破竹,輕而易舉地潰敗聯邦派出的軍隊。
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不願去看這些戰士的死狀,可是下一秒,那勝利之師卻詭異地靜止了。
起先,軍艦中的戰士以為這是蟲族的挑釁,畢竟塞爾托裡烏斯在戰場上一貫是目中無人的絕對碾壓,他會做出任何事情來都不奇怪。
可蟲族再不動了,他們甚至感覺到那勢如破竹的軍隊正在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