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就是蟲族。”阿拉裡克就這樣平靜地看着她,看她心急如焚,看她痛心到不斷絞緊的手指。
他繼續說道:“不過,如果您堅持的話,我可以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的蟲族沒有看向決定承諾冒險的阿拉裡克,而是都看向她,他們想要知道,這個可能已經背棄他們的蟲母,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也許,她所有的眼淚都是虛假的,每一次傾聽都是不願的,她厭惡他們,所以決定滅亡他們。
盡管不願承認,可這些蟲族看到她流淚,看着她為塞爾托裡烏斯急到顫抖,竟然有種即便如此又如何。如果她想的話,他們會乖乖聽話,為她而死。
莉莉亞還穿着那件灰色軍裝,臉上不是前幾日的恬淡,眼睛紅紅的。聽見阿拉裡克的話,她稍稍安下心來,是這樣的,她的孩子們才不會是那樣冷漠的存在。
這隻不過是他們和她玩的一個小遊戲。
她松開抓着阿拉裡克衣角的手,要去握他的手指。
可是那身軍裝太大了,阻礙她的行動,于是她手忙腳亂地脫下軍裝,隻露出那身素白長裙。
塞爾托裡烏斯的呼吸更弱了,第三星線明明不會有自然的風吹過,可是莉莉亞卻能夠聽見她的孩子們在呼喚她。
他們很痛苦,他們需要她。
在這一刻,她知道了阿拉裡克未說出口的話,蟲族的精神領域在清醒時獨立,在痛苦時連通。
他們都将死亡。
能夠壓制所有精神暴動的塞爾托裡烏斯本就因為這般天賦飽受痛苦,又獨自承受了絕大部分的精神控制,甚至為了震懾聯邦,選擇自爆。
在場的蟲族陷入這場無知覺的精神領域,唯有尤安還醒着。那道命令降臨時,他也曾被控制着無法動彈,卻也是塞爾托裡烏斯強行破開控制後唯一還能站着的存在。
尤安不知道原因,他隻知道,當他掙脫時,聞見蟲母的味道,那午夜夢回之際無法忘懷的氣息。
她的味道少見的具有攻擊性,直接閃入他的精神領域,若不是他盡力抵擋,隻怕也同這些人一般。
可是尤安到底是新生的高等蟲族,他是莉莉亞賜下的奇迹。奇迹的創造者并沒有告訴他該如何效忠,又或者說,她自己都不清楚要如何索取愛意,隻是一味地獻上自己的心。
被恩賜的人卻以為未見過的保護就是傷害,尚未了解原因,看到恩賜者不同往常的行為就心生疑窦。
因為沒有被愛過,因為被放棄過,所以他們認為自己不配這樣的愛,從未相信過自己能夠得到這樣的愛,隻是下意識認為這是懲罰,是背離,是再一次抛棄。
若是莉莉亞知道他們的想法,一定會非常難過的。原來她的保護在他們眼中竟是背叛,她全然信任的人随意質疑她的真心。
幸好此刻,莉莉亞一無所知。
她隻是看着阿拉裡克的眼睛,輕聲開口:“可是你會有危險的,對嗎?”
“如果塞爾比較排斥的話,阿拉會和他一起死的,對嗎?”
蟲母拒絕了這個承諾,第一次嚴厲喝止了他。
“這是不被允許的,阿拉裡克。”她那麼嚴肅,僅僅隻是為了阻止他涉險。
阿拉裡克,塞爾很重要,其他的蟲族很重要,但我不會允許你受傷的,所以,我應該去。
“讓母親涉險是廢物的行徑。”阿拉裡克竭力壓制心底那個不斷湧動的猜想,還要試探,他單膝跪地,雙手伏在莉莉亞的膝邊,看着她。
莉莉亞已經鎮定下來了,她是媽媽,媽媽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即使付出一切。
她的眼神如水般溫柔,隻是輕輕吻了他的額頭,安慰道:“别擔心,阿拉裡克,我會成功的。”
那個吻柔軟如花瓣,印在阿拉裡克的額頭上,也将伴随這位執政官的一生。
*
周圍的蟲族就這樣看着她輕描淡寫地決定要去拯救他們。
她真的明白自己承諾了什麼嗎?
蟲母的存在确實能夠消解蟲族的精神狂化,但他們并非聯邦以為的唯一幸存者。
他們獻祭了自由思想,與蟲母交易。她擁有這個種族的絕對控制,也承擔這個種族的最後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