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走了遮擋月的雲朵,銀色的光灑落下來,在壺口映出森冷的色澤。
壺口之内一片幽深的黑暗,就連光也照不透,那裡面有什麼東西在湧動着。
狯嶽咬緊牙關,強行控制着已經到極限的身體緩緩向後退去。
那壺卻輕輕一震,一顆扭曲畸形讓人作嘔的頭顱伴随着戲谑的聲音從壺内支了起來:“哎呀呀~瞧我找到了什麼,一隻落跑的小羊羔~”
狯嶽頭上冷汗涔涔,那頭顱卻越來越高。
“為什麼要跑呢!和他們在一起不好嗎?”畸形的頭顱在空中晃動着,“我看你不是那家的人,人家好心收留你過夜,抛下人就離開可不是好孩子~”
“過來~過來~”頭顱的兩張嘴伸出舌頭舔了舔,“看着你這驚恐的表情,讓我想到了一個絕好的創意,就叫……相親相愛一家人怎麼樣?啊哈哈哈哈~”
“啊~真是想想都要激動起來了~不可抑制的靈感噴湧而出~~”
面對對面搞笑藝人一樣的鬼,狯嶽心中充斥着絕望,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嚣!
逃不了的!逃不了的!這隻鬼和以前見過的都不同,眼瞳之上刻着字。
眉心金色的瞳孔中刻着“上弦”,而占據了原本嘴的位置的那隻上是“伍”。
上弦、伍。
狯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在瘋狂提醒,這隻鬼前所未有的強大。
無法逃!他會死!他會死!不想死!為什麼倒黴的是他!憑什麼死的是他!他隻是想要活下去,這有什麼錯!
憑什麼!
憤怒絕望到了極點,狯嶽反而冷靜下來,跪倒在地,上前前傾,額頭抵在手背上:“請您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告訴您前任鳴柱所在的位置,他也是鬼殺隊現在的培育師,山上還有其他培訓的劍士。既能滿足您的胃口,想必也更能……激發您創作的靈感。”
“哦~”壺中之鬼詫異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人類,“有意思!真有意思!看你身上的刀應該也是鬼殺隊的人吧,你竟然說要告訴我他們的地址!用人類的說法,你這應該叫做……背叛~你這樣的人真是罕見呢,還是我遇見的第一個手腳都沒斷就開始叫着投降的人。不過一個前任柱,估計不是殘廢就是老菜頭,能有什麼價值~不夠~不夠哦~”
“我隻是不想死而已,我想活下去!”狯嶽的聲音中充斥着毅然決然的狠辣,“我可以為您做事,我可以替您打聽鬼殺隊其他人的行蹤,隻求您放過我。”
“唔……”玉壺慢慢靠近,伸出手拎起地上少年的脖頸,欣賞他充滿恐懼又不惜一切想要活下去的眼神。這樣的人……說不定無慘大人會喜歡……
要試着引薦嗎?如果無慘大人高興說不定會有賞賜,如果不高興,那就會将自己的頭摘下來。
啊~多麼讓人期待的場景~
不過在此之前,玉壺看向不遠處:“你也聽見了,感覺怎麼樣啊?”
狯嶽艱難地回頭,随即瞪大了眼,黑暗中走出一個矮小佝偻的身影。
是桑島慈悟郎。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這個老頭明明在這裡卻任由他被鬼抓住!看他狼狽求生的模樣就那麼可笑嗎?!
恨火啃噬着内心,如果說剛才隻是為了保命的權宜之計,而現在的狯嶽則是一心站到了鬼的一方。
鬼有什麼不好!可以強大到無所忌憚,肆意而為,有近乎永久的壽命,不用像人類一樣承受衰老之苦。如果能成為鬼,沒有人敢再嘲笑他,沒有人敢再瞧不起他!
鎹鴉早已撲扇着翅膀飛速離開,它沒有回頭,用盡全力破開夜風奮力飛翔。
鬼王鬼舞辻無慘手下的食人鬼無數,其中最強的要數十二鬼月。十二鬼月分為上弦和下弦,成為柱的标準是斬殺五十隻鬼或者一隻下弦,而上弦……已經數百年未有過擊殺記錄。
鬼吃的人越多實力就越強,可想而知,這些已經許久沒有替換過的上弦之鬼會是怎樣的實力。如果不加快速度,桑島慈悟郎很可能走不出這片樹林。
狯嶽被扔在地上,捂着喉嚨痛苦地咳嗽。他看着緩緩走出的老者,嘶啞着聲音質問:“老東西,你跟蹤我!”
“沒錯。”桑島慈悟郎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沒有說自己其實是想給狯嶽最後一個機會。狯嶽既然已經進入桃山習得呼吸法,那麼就是鬼殺隊的一份子,在鬼殺隊中,将同伴出賣給惡鬼的行為除了死亡沒有第二個結果。他想着少年年幼不知事,或許一時恐懼行差踏錯,但隻要有心悔改,願意以手中刀劍斬滅惡鬼,護衛更多的無辜之人,那麼他也願意用這條性命向主公擔保。
可惜……或許真的是他人老了,所以心也軟了。
“我來見證一個對鬼卑躬屈膝出賣同伴的敗類的結局。”
“同伴?呸!”狯嶽掙紮着爬起來,表情因為憤怒和嫉恨而猙獰,“你們沒有一個人将我當做同伴,每個人都看不起我!而且既然你說是同伴,那他們為了我犧牲一下不也是理所應當的!我不想死有什麼錯!”
“沒有人不畏懼死亡,但是……”桑島慈悟郎拔出刀,如一道金色雷光襲向壺中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