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知了聲從一旁的水杉林裡傳來,頭頂的陽光似乎也在同頻閃爍着,連微風也沒有了,樹葉一團團擠在一起,蔫吧下垂着。
“哦。”半晌,他才消化了趙初想剛剛的“狂言”,點了點頭,繼續說,“那你眼光挺差的。”
趙初想:?
他說什麼玩意?眼光差?
剛剛還說他和Four關系不錯,天天見面,現在一轉頭就能說出這種損友的話來嗎?
再說了,Four是什麼人啊?滑闆大神、傳奇人物啊!怎麼能和“眼光差”這個形容扯上關系呢?
她不理解,甚至跟不上他的思維跨度。她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決戰紫禁之巅時的葉孤城,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對手西門吹雪,縱然犧牲一切成了最為頂尖的劍客,還是很不幸地敗了。
突然,身後一道男聲打破了沉默。
“阿泗哥,你……什麼時候到的?”聲音帶着遲疑和恐懼。
趙初想順着藍毛的視線轉過身去,卻在看到眼前場景時大腦瞬間空白——
一個剃着寸頭的少年捏着手機站在那裡。
他穿着白T恤黑褲子!
趙初想回過神來,趕緊拿出手機,看到了陳家老四發來的好幾條信息,詢問她怎麼還沒到,看了眼時間,都是在她和藍毛演戲期間發來的。
也就是說……
靠。
她真的認錯人了!
“來了半小時了。”藍毛回答那人的話。
“我們在廣場那頭,還以為你沒到呢。”那人尴尬地笑了,“這位是?”他指了指趙初想。
“介紹一下,蘑菇。”藍毛言簡意赅。
聽到這個名字,對面那人手指蜷了下,臉上染上一抹紅,急匆匆道:“阿泗哥,我要去碗池練招,就先走了。”
“好,下次見。”
這心虛的模樣,趙初想就算再笨也明白了怎麼回事,當即如同被雷擊中一般,隻想和他一樣,趕緊逃離這個環境。
她“呵呵”笑了聲,擡頭:“那個,我一會兒還有朋友來,我們分開滑吧,這邊路窄。”
路窄?
藍毛眼睛微微彎着,很明顯已經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看了一眼他倆身處的寬闊的廣場,沒忍住嗤了一聲,随後輕輕巧巧地開了口:“朋友?也穿着白T恤,黑褲子,總不會和我一樣染着藍頭發吧?”
這話裡有話的态度讓趙初想臉都憋紅了:“當然不是!”
“行。”他邊說邊輕輕點頭,“不過——”
趙初想擡眼望他。
隻見他嘴角一彎,剩下的話也說了出來:“你連滑闆也沒帶,要怎麼滑?用手滑?”
趙初想:“……”
——“我一會兒還有朋友來,我們分開滑吧,這邊路窄。”
——“分開,滑吧。”
——“這邊,路窄。”
一句話,兩個bug。
加之剛剛的場景一幕幕閃回,令趙初想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起來:“不是,你不認識我,也不是和我約好的人,那剛剛幹嘛不直接澄清?還說我們是網戀!”
“我們不認識?可我怎麼記得,我們在逐陽中學見過。”他伸出一隻腳,在安靜躺在地上的黑色雙翹滑闆上點了點,“再說了,剛剛明明是你威脅恐吓我?一直瞪我就算了,還對我動手動腳。”
黑色滑闆在力的作用下,前後動了動,落在趙初想眼裡,像是無聲的嘲笑。
趙初想:“我……”
擡頭又對上一雙深棕色眼睛,趙初想一時語塞,她這是給自己挖了個巨坑啊。
都是咖啡惹的禍,她以後再也不碰冰美式了!
可是他又哪裡無辜?
明明解釋清楚就好了,就算在别人面前沒時機說,那剛剛隻剩他們兩人的時候,也該說了呀?
可他沒有,還說什麼自己認識Four,和Four關系不錯。
故意誤導她!
老祖宗說的真不錯,色字頭上一把刀,外表漂亮的事物内裡都是危險的!有毒的!是要遠離的!
趙初想内心五味雜陳,終于歎了一口氣,妥協了:“行,我承認,是我的問題,是我認錯了人,威脅恐吓了你,我該離你遠遠的,不該打擾你,我和你道歉,可以吧?”
“行。”藍毛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歉就不用了,沒那個必要,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
“什麼?”趙初想有些不耐煩。
“你沒辦法離我遠遠的,今天也一定會來打擾我。”
趙初想心頭湧上一股不安。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知泗,言字旁的許,知道的知,三點水的泗,你也可以叫我另一個名字,Four,下次可别再認錯了。”
淺江旁、陽光下、樹蔭裡,許知泗雙手插兜靠在一旁的水杉樹幹上,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