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娘原是想演戲憋出一些眼淚,隻是一開口,從小積攢的委屈就情不自禁流露。
她想起自己早亡的娘,想起了自己從小挨打受餓的生活,此刻哭哭啼啼說自己惹上了什麼大事,要賠多少錢,心裡隐隐約約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林隐娘家周圍的鄰居也是于心不忍,他們都是看着林隐娘長大的,時不時還偷偷摸摸地接濟她一點,隻是這年份誰家裡也都不富裕,能做的有限。
聽見林隐娘說自己被章家那些缺德的逼近絕路,幾個從小照看林隐娘的嬸子也是哭得不能自已。
她那個爹,哪裡會舍得花錢救她?
崔幼儀接到一些嬸子憤怒的視線,還有些臉熱。
臉皮不厚是沒辦法辦成大事的!
崔幼儀暗暗給自己鼓氣,力争充分發揮“演員”的信念感。
她一甩衣袖,回想自己看過的惡霸語錄,一開口十足的刁蠻惡霸風。
“哭哭哭,福氣都要被你哭沒了!”
“本小姐見你被章家欺負,好心送你回來,可你呢?”崔幼儀把衣服弄髒的地方擺出來,讓大家能看個分明,“這衣服可是價值千金,賣了你一家子都不夠賠的!”
“這衣服隻讓你們賠一百兩銀子已經夠便宜你們了,你們要麼給錢,要麼給人!”
崔幼儀學着電視裡的惡毒女配,下巴微擡,鼻孔看人,整個盛氣淩人。
“爹啊,求求你了,你救救我,我以後一定給你多賺錢,她家是做下等生意的,我被買走就沒活路了啊!”
林隐娘看見她爹沒啥反應,難免有些着急。
她真懷疑她爹喝酒把腦袋喝出問題了,這鬧哄哄的場面怎麼一句話不說?
“能不能行,給句準話啊!”崔幼儀一示意,一個頗有流氓氣質的人上去對着林父就是一推搡。
林父這才大夢初醒一般,他氣得給林隐娘狠狠一腳,對着崔幼儀轉瞬變臉。
“這位小姐,我們這農家哪有百兩銀子?”林父谄媚地說着,“這賤蹄子犯錯就拿她自個兒去抵,需要什麼手續我保管配合。”
林父說完又憤恨地看了林隐娘一眼。
真是個賠錢貨,平時吃得多幹得少,還偷偷摸摸賣冰雕招惹殺身大禍,差點把她老子害死。
本來想着好好教訓一頓,結果又給他惹出這事,一百兩的東西說弄髒就弄髒,淨給他惹禍,還不如早些打死。
臨了臨了還要虧一筆。
林父瞪着眼恨不得把林隐娘吃了,擡腳便是又想去踹人給貴人出氣。
林隐娘自嘲一笑,仿佛在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林父剛一有動靜,崔幼儀便知大事不妙,她趕忙開口阻攔:“幹嘛呢這是?把人打死了,你賣自己賠錢給我啊!”
林父聽到這話哪還敢動作,他可不想去當奴才。
一番交涉,崔幼儀在衆人的見證下拿到了林隐娘的賣身契,就等着去官府備案,林隐娘從此便能脫離林父的管控。
臨行前,林隐娘給林父磕了幾個頭,又磕頭求着崔幼儀給了幾兩的賣身錢。
演完這場戲,林隐娘狠狠松了一口氣,幾兩銀子雖多,但多少能求個心安,就借此全了這輩子的父女情分。
*
許是天公不作美,甯古塔今日的風格外的凜冽。
崔幼儀躺在上,感覺自己就快成了生産隊的驢,一刻都不得歇——
她昨天剛幫林隐娘解決了身契的事情,還跟她一起找村長就近在村子裡租賃了一個房子,以後兩個人溝通冰雕的事情也方便。
一番折騰,天色大黑她才得歇。又複盤了一下系統支線任務跟冰雕大會的比賽。
崔幼儀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睡下,感覺沒多久就聽到了喧鬧聲,緊接着房門便被敲響。
原來是王隽特意派人來通知她攜帶組員去報名參加冰雕大會!
說是城裡已經貼了告示,縣衙會統計組隊情況以便調整,确保參賽者可以完成組隊。
崔幼儀隻好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了村裡去縣城的牛車。
在第無數次感歎自己被風吹成傻子的時候,崔幼儀真慶幸自己起得早——這天要是走去縣城,她絕對人會沒的!
一路颠簸,崔幼儀跟林隐娘終于到了縣衙,一到報名地點,便遇上了早早等候在那的侯奕。
“兩位姐姐好。”侯奕讨巧地問好。
崔幼儀帶着林隐娘上前見好,這也算他們隊伍的初次會晤。
崔幼儀看着沒多久就聊得很歡快的侯奕跟林隐娘,悄悄松了口氣。
果然長得好看又有禮貌還有顔色的小公子,确實看得讓人心生歡喜,不免對侯奕印象又好了幾分。
三個人拿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戶籍文書還有形式上的賣身契,乖乖排隊預備報名。
侯奕很是詫異地看了一眼賣身契,但是并未多話,依舊找樂子跟崔幼儀還有林隐娘聊天。
林隐娘也松了口氣,她也不想一遍一遍找人解釋自己這賣身契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拿到了隊伍的号碼牌——團體第九小隊。
由于隊伍還缺兩個人,三個人一商量便決定在報名處守株待兔。
崔幼儀就近借了筆墨,寫了張隊友招募令,大家便各自分工準備招攬隊友。
侯奕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去報名處宣傳他們隊伍。
他姓侯,一聽就知道是出身侯家,許多人一聽這名号便巴巴跟着走。
但一見隊伍裡有兩個小娘子,便又匆匆離去。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三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落差,一時氣氛低落,沮喪極了。
“喲,這不是我們甯古塔赫赫有名的女冰雕師嗎?”
一到輕浮又熟悉的聲音傳來,崔幼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