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姜晴。”
“潘新發。”
在了解了兩人的基礎信息後,張警官問姜晴:“我們總局在半個小時前接到報案稱有人性騷擾,是你報的警吧?”
姜晴點頭:“是我,但是警察一直沒來,我們怕人跑了,就自己上門了。”
張警官解釋道:“片區接到報警電話,被分配給另外一條街道上的警員,可能因為你們雙方走的方向有分歧導緻沒有遇見。”
說完她擡手按下桌子上方的公用電話。
“通知隔壁警局性騷擾案件我們接手了。”
挂斷電話,她繼續道:“說說案件吧。”
姜晴一臉義憤填膺,信誓旦旦:“今天我上了公交車,人很多我就一直看着窗外,站着站着忽然感覺到不對勁,我往下一看,好啊,竟然有人在摸我。”
說到這兒她一臉強調,十分确信,“不是不小心碰到的,因為他的手明顯停留在我腿上不止一秒。”
“正常人就算不小心碰到了也肯定會下意識的躲閃開不會停留很久。”
“而且他還故意捏我,他就是性騷擾。”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眼裡滿滿都是對他的唾棄。
林南延聽了這話,面無表情地看着男人一眼又一眼,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手背有青筋浮起。
潘新發憤怒反駁:“胡說八道,我根本碰都沒碰到她。”
張警官用手敲敲桌子,“問你了你再說話。”
潘新發不甘心地閉嘴。
張警官:“有什麼證據嗎?”
“可以調監控,我跟司機說好了,他能提供監控錄像。”
張警官根據姜晴提供的路線以及車牌号很快就向對方公司申請調取了監控錄像。
看着電腦上傳來的 CCTV,她看向男人,男人臉上憤怒中隐藏着一絲心虛。
她擡頭陳述:“在證據未确鑿之前,如果你能如實交代情況,可以認定你有悔過情節,争取從寬處理。”
潘新發不自覺攥着拳頭,手心冒汗,監控有沒有拍到他不知道,但大概率是沒有的,因為他有下意識地避開監控。
到底認還是不認,他在心底做着選擇題。
在這漫長的煎熬中,他餘光瞥見從進了警察局就一言不發的宋瑤,忽然心一定。
“她在撒謊。”
他理直氣壯地駁斥。
姜晴目不斜視:“啊呸。”
張警官假裝沒有聽見,再一次詢問:“你确定?”
“如果證據确鑿,你這是頑固抵抗拒不配合,将很有可能面臨着行政處罰以及以及行政拘留。”
看着最新傳來的檔案,她補充,“還會在你的個人檔案中留下痕迹,影響你的工作。”
“希望你能慎重考慮,為你的人生,也為你的家人負責。”
潘新發被說得額頭汗珠滴落,但他抱有僥幸心理,萬一呢。
而且就算他承認了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再寬大處理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被拘留。
更何況,真正的當事人都沒有發話,他又何必心虛,自投羅網。
挺胸擡頭,他一臉問心無愧。
“我沒有。”
張警官看他是要堅持死不悔改,無奈歎一口氣。
“你好好想想吧,希望你能清醒地作出決定。”
說完,她起身帶着姜晴走到一角,姜晴不明所以地跟上。
“當天人車輛人流量巨大,人潮擁擠,監控拍攝視角有限,而且犯罪行為發生在車輛中下方。”
姜晴疑惑:“什麼意思?”
看着眼前懵懂的女孩,張警官低聲道:“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很有可能定不了他的罪,因為監控并沒有拍到切實的證據。”
她從壁櫃上端起一杯水遞給姜晴,無奈道:“很多時候,我們都把事情想的太簡單,覺得犯罪一定會被懲罰。”
“但是,在某些時候不是的。”
人們總是天真的太過于相信人間自有公道,法律會懲治一切罪惡,某種意義上,這句話其實說得沒錯。
法律當然會給人以公道,但前提是得有證據。
“我在警局工作了八年,見過無數個案件,無數個當事人,其中就有很多性騷擾的相關案例。”
她看向姜晴,隔着眼前的女孩,恍惚間看到了過往無數個千千萬萬被壓迫的女性。
“全國每年發生的性騷擾事件數不勝數,絕大部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當事人選擇埋藏心底,”這一部分她快速帶過,“極少的一部分女性能鼓起勇氣選擇報案,但在這其中又隻有更少的一部分人群能得到公正的對待。”
“你知道為什麼嗎?”
原因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收集證據很難。
“我們為一個人定罪當然需要證據确鑿,這也是在保障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不被非法懲治的權利。”
當我們被誣陷時,證據至關重要,它能證明我們的清白。
同樣,當我們被迫害時,證據也仍然必不可少,它能幫助我們抓捕真正的罪犯。
這就是法律的AB兩面,殊途而同歸。
它在複雜混沌的社會事務中尋找着一條客觀标準,向上保護權利,向下懲治罪犯。
“證據的尋找,需要當事人,也需要我們警方的共同努力。”
張警官拍拍姜晴的肩,“我很欣慰,今天你能有勇氣直視罪惡,不顧流言蜚語站出來報案,讓這片天空底下空氣有得以淨化的機會。但是——”
“如果不能,我希望你也不要失望。”
“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