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拽着中年男子進了警察廳。

一跨過大門，他就察覺身旁的女生因為遇到熟悉的人突然躁動起來。

擡頭望去，那是一個男生，發絲整齊，從頭到腳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個規矩架子，跟他不屬于同一個世界。

他打量着看到林南延後十分興奮的女生，琢磨着确實看不出來，這兩個人截然不同的畫風竟然也能湊到一塊兒去。

陳衡在一旁聽着兩人之間過于熟稔的對話，有些驚訝于雙方的默契和男生的風格突變。

就像一副靜止的畫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叽叽喳喳的鮮活，詭異又和諧。

他漫不經心地垂下頭，一手鉗制着男人，另一手随意掃了掃胸前的褶皺，不經意間聽到了女生激動中隐含得意的聲音。

“他這個不要臉的敢摸我大腿，我不得抓住他狠狠教訓一頓”。

手指頓在領口。

原來不是小偷，是猥亵犯罪。

他手上力道加重，中年男人頓時面部扭曲，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忽然一個影子閃過，臉上傳來重擊，在肉與拳頭的加速沖擊下，他隻覺得自己這張臉迅速疼痛發腫，火辣辣地，嘴裡有血腥氣傳來。

他被禁锢在兩個男生中間，一個牽制着他的胳膊控制着它扭曲，另一個一拳一拳往他臉上砸來，像是要把他往死裡打一樣，他忍不住發出慘叫，實在沒有想到在警察局竟然還有人敢赤裸裸的使用暴力。

陳衡保持着手下的力度沒有動，看着剛才還十分鮮活的男生此時眉目沉靜，面無表情地拳擊，像是揍的不是人而是一個什麼沒有生命的物件，又兇又狠。

明顯能感覺到男生内心的憤怒像是被猛烈搖晃的瓶裝汽水，隔着蓋子，外表越是平靜，内裡越是爆沸。

姜晴：！！！

她很快反應過來，沖上前去阻攔林南延。

天啊天啊，要打也不應該在這裡打呀，雖然她也十分想揍那個男人，但是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林南延怎麼這麼膽兒肥。

“你别打了，有警察。”

她不住地向林南延使眼色，這會兒他怎麼跟個傻子似的腦子都下線了。

大廳内，在那中年男子驚叫的同時，有警察早已反應過來但因為離的稍遠落後于姜晴他們，此時才匆匆趕到。

“停手，有什麼事兒好好說不許動手。”張警官呵斥道。

林南延被攔下，他若無其事地直起身子甩了甩打架的那隻手，轉瞬恢複正常，又是一副乖巧模樣。

“好的，謝謝警官提醒。”

趕來的警察被他這判若兩人的變化弄得目瞪口呆。

原來現實中的川劇變臉真的存在。

但好歹作為警察，她十分有素質涵養，見多識廣，此時端起了自己的職業素養盤問這一圈人。

“你們怎麼回事？”

面對警官嚴肅的問話，姜晴一點也不怕，她積極申請回答。

“這是我們抓到的犯罪分子。”

警察的目光落在捂着臉頰、發音含含糊糊、形容凄慘的中年男子，表情一言難盡，很快回神。

“他犯了什麼罪？”

姜晴：“猥亵，他在公交車上性騷擾我。”

張警官本來正準備打開錄音筆記錄，聞言一怔，她環顧四周，看向站在一起的幾個人。

控訴得十分平常、态度坦然大大咧咧的姜晴；同行面色有些發白站在一旁的宋瑤；姿态随意但仍牢牢鉗制着中年男子的陳衡；還有面無表情隔開中年男子和兩個女生的林南延。

四個人四種畫風。

她按下錄音筆，轉身朝另外一邊因為她過來處理混亂而恢複正常正在整理文件的警察喊：“小李，我們會議室有空的嗎？”

小李警官聽到張隊長喊聲，連忙手忙腳亂地翻了一下手中記錄，很快擡頭回應：“隊長，204、305室現在都沒人。”

“好，那你登記一下，我征用了。”

她回頭看向還糾纏在一堆的五個人，示意他們去樓上說。

305室。

中年男子終于被放開，他揉着自己的臉頰一邊嘶哈嘶哈，一邊憤怒地含糊控訴：“我要告他還有他。”

他指向兩個一臉無所謂的男生：“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警察局打人，你們必須把他們抓起來。”

姜晴一聽不幹了，頓時跳腳：“要不是你先出手龌龊，會挨打嗎？”

“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中年男子氣焰嚣張：“你有證據嗎你就在這得瑟，我告訴你，他打我...”他用手指林南延，看着男生面無表情漆黑的雙眼凝視着他，霎時把手收回來，“...可是所有人都看見的。”

這種暴力分子一定得關起來。

“你不要臉就應該先把你抓起來才對。”姜晴激情對罵。

林南延沉穩地拽住她，護在身後，他看向中年男子，聲線一如既往地毫無起伏，好像剛才發瘋打人的不是他一樣。

“首先，你犯罪在先我是出于情緒激動才動手，被阻止後及時收手。”

“其次，根據醫學上的判定，我并沒有造成你輕傷、重傷以及危及性命等嚴重後果。”

“最後，根據刑法但書原則，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

一連串有理有據的反駁響徹室内。

中年男人隻看到男生嘴唇微微掀起，一錘定音：“所以，我隻需要賠償醫藥費即可。”

男生擡眼：“等你進監獄了，我會給你賠償的。”

姜晴：好一張淬了毒的小嘴，看着他怼别人就是爽。

男人被這一番話砸得懵頭懵腦，怒氣卡在胸腔上不來下不去，憋着一口氣，最後聽到林南延的結論，頓時臉色漲紅。

這小鬼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在說他挨打白挨了。

陳衡此時也來插了一刀，摸着自己的下巴作深沉狀，“要是這樣說的話，那我連醫藥費都不用賠了，畢竟抓捕過程嘛，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你，你們——”

男人被氣的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張警官此時恰好出來打斷他們，“好了，我們重頭來梳理一下案件。”

男人憋着一股氣愈發明顯，聞言斷然否決，“我什麼也沒做。”

張警官敷衍道：“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