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向屋子大步走回去,分明是要原本隻該屬于她的艾倫和希斯,都跟上她才行。
“去吧耐莉,我的牛肉要全熟的,謝謝。”
艾倫剛走,伊莎貝拉耳邊就響起希斯的低語,“我相信耐莉描繪的我,是一個黑色的畫面,你是會懷疑她在說謊?還是相信我是個惡人?”
“會不會是第三種情況,”她玩味地回看他,“你是不是惡人,我根本沒興趣知道。”
希斯捏住那俏麗的尖下巴,湊近這張目中無人的臉,似乎想要繼續剛才未完的事情。
“下次我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那漂亮的眼睛現在清醒得很了,她摸上他那隻手,用哄孩子的語氣道,“回去記得好好整整你的頭發,胡子再刮幹淨些,别再浪費你這張高貴好看的臉了。”
伊森這時走來了,帶着一個人。
“林頓小姐,您要找的人帶來了。”
他本想提醒希斯先生,那個距離實在夠不上紳士,但林頓小姐不以為意的大方樣子,倒叫他不好開口了。
他依着小姐要求,找來了莊裡沒了工作,但可靠老實的高大漢子。
“好,我問些問題再定,噢,對了,再去給我買一把,我哥哥那種能藏在手提袋的,象牙柄的燧發qiang。”
希斯看伊莎貝拉問那漢子問題,謹慎的簡直有鄉警的派頭,完全沒了跟凱瑟琳回屋子的念頭,他像看一隻突然會說話了的猴子一樣,緊緊地盯着她。
這期間她的貼身女仆也找來,給她過目那些純自然的胭脂水粉。
“你變了,伊莎貝拉。”希斯得出結論,“你小時候隻會找爸爸媽媽,和埃德加搶那隻笨狗,哇哇大哭,是個慣壞了的廢物......”
“請注意您的言辭,”伊森打斷他,“希斯先生。”
希斯顯然并不在乎管家的評價,“就是個廢物嬌寶貝,現在你倒是,比你那乳臭未幹的哥哥更像個人了。”
“像個人,”伊莎貝拉算是明白他的意思,“是的希斯克裡夫,畫眉山莊是有人的。”
這句帶有警告意味的回答,令他離眉毛近的深眼睛縮得更深了。
“伊森,莊子上誰最了解外面的世界?我是說,了解現在大不列颠的城市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比如倫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替我去約這樣的人。”
“小姐,您這樣失禮的要求,恕我不能從命,否則林頓先生......”伊森頓住,靈光一動道,“或許您并不需要抛頭露面,可以問眼前的希斯先生不是麼?他是出去過的,甚至莊子上大約不會有比他知道更多的了。”
希斯似乎陷入了那種慣常的緘默,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惡了,伊莎貝拉想到剛才艾倫的話,沒有開口探問,因為即便那人願意告之,她也不太敢直接信呢。
她想知道的信息,要很具體,要很準确才行。
*
麻布紙被揉作團,懊惱地扔了一地,小狗凡尼在裡面打着滾。
已經兩周多了,她雖然已經習慣用羽毛筆畫圖和寫英文,但還是習慣不了用羽毛寫漢字,不順滑又吸墨太少,斷斷續續的,可她要寫的東西還真不能用英文,不然會有人盡皆知的可能。
她決定去馬廄拔點馬尾毛,用木杆制作簡易毛筆,馬廄在莊園後院,她繞到側梯下樓,正想穿過偏廳,卻在門縫裡看見兩個身影。
凱瑟琳對那人發火,“你每次來了都往她跟前湊,你不會還想和她接吻吧?!”
“跟你有什麼關系?凱西”希斯克裡夫怨聲怨氣,“我又不是你的丈夫,隻要她願意,我就有權利吻她,而你沒權利反對。”
“但林頓先生有權反對,希斯先生。”是艾倫的聲音,她被兩人擋住了。
“是的希斯,我說過你千萬不要惹伊莎貝拉!我求你不要,除非你已經不願意在這裡受到接待,不願意再見到我!我也想懲罰伊莎貝拉,但親愛的希斯,我不能容你真的把她抓住吞掉。”
“吞掉?”默了一會,他獰笑地問:“她是她哥哥的繼承人,對吧?”
“林頓家有半打侄子想取消她的權利呢,謝謝老天!如果你是把心思放在鄰居的财産上了,就打住吧,因為這份鄰居的财産是我的。”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伊莎貝拉,她款步走到二人眼前,微笑地看着他倆,“希斯先生如此關心我在畫眉山莊的權力,是有什麼好生意,要給我做麼?”
希斯克裡夫面上還有來不及收回去的怨毒,和一絲不常出現的尴尬,他交叉着雙臂站在壁爐旁,什麼也沒答。
她又轉向凱瑟琳,“好嫂子,大可不必為我擔心。我的權利是父母遺命,繼承法規定,那些侄子們或者别的什麼人,是取消不了的。噢,對了,再提醒嫂子一句,你是林頓夫人,不是什麼鄰居。”
凱瑟琳面色紅一陣白一陣,愣也沒想到要回什麼。
艾倫簡直無法分辨,這三個靈魂,究竟是誰比誰更加強硬了,她一直以為凱瑟琳這傲慢任性的尤物,是這鄉間唯一的霸道皇後了,但最近的林頓小姐,她變得那麼靈活,裡面卻像鋼鐵一樣硬了,平靜的語氣裡還有一種獨特的黑暗幽默,這才是位黑皇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