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今日不來麼?”
“你說七日過去便放我走,怎麼還沒放我走!”又有酣睡中的人驚醒,瑟縮着開口。
衆人立馬确認此人就是花盜,而花盜聞言,笑聲戛然而止,冷冷答話:“走?我放你走啊!可我讓你做的事,你做了麼?!”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花盜負手縱身一躍,作勢要抓王念衡衣領,行至半途便被黎風烨橫刀攔住。
出刀的同時,黎風烨問:“花盜?你到底對百姓們做了什麼?”
“我?我做了什麼?”花盜看他,臉上皮肉像一層層剝落的漆慢慢掉下,唯獨兩隻轉動的眼珠黑白分明,“你又做了什麼?”
花盜瘋言瘋語,不似常人,黎風烨皺眉,又聽眼前人說:“好!換作你來回答,你告訴我,我是誰?我來自何方?”
“何為喜樂憂懼?何為愛怨憎惡?”
花盜一面問一面逼近闊刀,根本不懼刀刃相向,隻聽花盜嗓音逐漸拔高,趨于歌聲吟哦。
眼見花盜幾乎撞上刀刃,黎風烨手腕一旋,換作刀背擋下對方動作。
“何為生老病死?何為仁義禮智信?”花盜越近,越看其身量較之尋常男子矮些,她是女子?
花盜口中問題匪夷所思,黎風烨不願糾纏,便答:“你是何人與我何幹——”
“哈哈哈!”花盜頓時捧腹大笑,打斷黎風烨話語,“哈哈哈,你也答不上來,你們都答不上來!”
她飛身跳起,雙足轉眼便要踩上刀背,憑雙掌聚風為氣,“砰”地打出數丈之遠。黎風烨當即左手拔出問水流,右手擡高闊刀轉身,刀尖一揚一落,擊退花盜。
花盜武功平平,身法倒不俗,幾人遠離籠子的同時,火苗再次于她臂肘忽地竄起。
黎風烨趁機收刀,闊刀甩平一抖刀尖,竟淌下幾滴冷油。他依花盜方向看去,又見她所涉之處亮光閃爍,果真是火油!
“此人正是花盜,諸位攔下她!”尤憐天最先動身,飛快跟上花盜腳步。
黎風烨出聲提醒:“小心她身上的油!先滅火!”
烈火遇油更旺,濃煙升起,花盜嗆聲不停,笑聲更甚,丹儀與尤憐天并行追擊,黎風烨不得不暫且駐足擦刀。
他一停下,謝明青也留在了他身邊,伸手一探,指尖抹走火油輕嗅。
黎風烨問:“有古怪?”
謝明青搖頭,丢給他一方帕子。黎風烨沒心思猜想,接來手帕将刀身擦淨了便還給謝明青,随之奔向花盜,道:“你留下,看好連長洲。”
待他接近花盜,此人身上火星微弱,蔽體的衣物燒得零碎,焦痕遍布,露出與臉孔間相差無幾的瘡疤膿包。
她搖搖擺擺地退後,踉踉跄跄,如同毫無章法地起舞,亦似瘋瘋癫癫的掙紮。
“皮囊而已……”花盜喃喃自語,既哭又笑,五指抓撓小臂摳破舊疤,屢屢撕下與爛肉粘成一團的衣袖,“她說,皮囊而已……”
見狀,丹儀看向尤憐天,“憐丫頭,借你外衫一用。”
尤憐天會意解下外衫,丹儀疾步向前,甩開長衫往花盜身上一攏,徹底撲滅餘火。
哪料花盜雙目睜大,高聲尖叫:“别給我!我不需要!”她單手掀開衣衫,不管不顧腳後深淵,受驚般連連後退。
花盜難得現身,瞧她不知無意還是有意地踩在峭崖邊緣,與三人周旋,念及溶洞最易坍塌,黎風烨打量四周,比劃距離,思索如何阻攔花盜。
尤憐天反倒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掐住花盜露出血肉的雙腕,逼她停下。
花盜眼中驚色懼色皆有,野獸似的向尤憐天咧嘴嘶吼:“你敢碰我?滾開!”
一轉眼,她又模仿起尤憐天動作,牢牢抓緊尤憐天手肘,引着對方帶入懷中。
就在兩人頭肩相抵,四目交接之時,花盜蓦地手指顫抖,“原來是你……是你啊……”說着,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她“噗”地嘔出紅血,濺了兩人滿臉,猙獰難言。
衆人不明所以,奈何正是掣肘花盜的最好時機,黎風烨刀動霎那,遠在身後的玉霓來到他眼前,手托刀鞘頂開長刀,直逼花盜。
同行多日,除去那時與瑾兒、丹儀比試一回,黎風烨從未見過玉霓出招,這竟是她頭一次拔刀。
玉霓手運雙刀,如撥弄珠簾輕巧自在,佐以飄逸靈動的身法,宛若海上淩波徐行,遊刃有餘。
然而她刀勢與其不符,排山倒海,強悍霸道,正以摧枯拉朽之勢襲去,最是取命之招。玉霓一刀貼近,滑過兩人頸側,同時制止尤憐天與花盜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