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黎風烨回到他身邊，“我是不是也該教教你《雲山竹海》？阿珂，你當年非要藏着本事，連我都以為你尚未學盡十三引。若非如此，娘早就将《雲山竹海》傳授與你了。”

謝明青瞧向黎風烨的刀匣，“我卻覺得我所習身法與《鳴春劍》極為合襯，僅此幾招，足以我窮盡一生領悟。”

黎風烨點點頭，遙望荷塘，輕聲道：“隻不過……《鳴春劍》尚有一招終式。”

“嗯？”謝明青好奇。

黎風烨搖搖頭，“我如今教不了你。”

“那這一式叫作什麼？”

黎風烨收回目光，看着謝明青說：“阿珂，我如今也不能告訴你。”

謝明青神色疑惑，終究沒有多問。

短暫的沉默中，黎風烨解了水囊飲水，一旁的謝明青喝了幾口，望了兩眼滿池開得正好的荷花，笑意盈盈，主動問：“黎大俠餓麼？”

黎風烨嘟囔：“有點。”

謝明青道：“這時節蓮子羹最是美味。”

黎風烨莫名其妙，“知道我餓，還在這饞我？”

謝明青轉頭定定看他，又問：“黎師兄，今兒是什麼日子？”

黎風烨更加莫名其妙，“前些時候過了小暑，眼下這麼熱，快大暑了，那便是六月，六月——”

他忽地“啊”了一聲，謝明青湊近他臉頰，輕聲道：“六月十一。”

“黎師兄，生辰快樂。”

年少時，黎風烨懶得數黃曆，每每都是靠着頂頭那太陽記生辰。下山後，他久不在苦梅山上，不大過生辰，如今到了錦城，與北地氣候迥異，他幹脆忘了這回事。

十年未見，哪料謝明青依舊記着他生辰，黎風烨心中歡喜，嘴快反問：“難不成你要為我下廚？”

“你不怕吃一肚子焦炭，我便奉陪。”謝明青雙眼彎起。

黎風烨猜他另有打算，攤開手，故意問：“師兄我的壽禮呢？”

謝明青低頭，伸手蓋住黎風烨掌心，“黎師兄今日若勝過我一回，我自有大禮相候。”

黎風烨立馬來了興緻：“比什麼？”

謝明青拉了拉他，兩人随之起身。黎風烨腰闆剛挺直，謝明青負手躍過蓮葉，輕飄飄地立于池塘湖心，碩大的荷葉層層疊疊遮住他的衣擺寬袖，極其合襯。

謝明青道：“輕功。”

黎風烨抱臂一哼：“你不想給我就直說。”

謝明青搖頭，“阿烨，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見他像個神仙下凡似的伫在那兒，“大禮”吊在鼻子前，激得本就好奇的黎風烨心生鬥志，“好。”

*

然而黎風烨屢試屢敗。

日暮時分，一人青白長衫，一人墨色短衣，肩并着肩走向小屋。

謝明青看黎風烨烏發亂翹的腦頂，笑得一走一停，“黎大俠身法怎麼退步了？”

“地盤太小，施展不開。”黎風烨拍拍頭發，抹走衣間尚未幹的水珠，“某人還耍賴，說什麼大禮，更是不需想的。”

謝明青伸指刮在他有些濕的袖角，“輸了當然沒有大禮。”

他捏起黎風烨衣角，“黎大俠這衣裳今日濕了幾回？明日晨起，莫不會染風寒吧？”

黎風烨捉住他的手，“我身子哪有那麼虛！何況都是某人故意給我使絆，惹得我落水！”

謝明青非常認真地搖頭，“使絆？荷葉接天，沒那梅花樁水上漂，這池上荷也不錯，我分明是好心相助黎大俠精進身法。”

黎風烨龇牙咧嘴。

謝明青添油加醋地歎氣：“唉，黎大俠自己功夫不到家，倒還怪起我來了，枉我一片苦心呀……”

黎風烨龇牙咧嘴地瞪他。

觀他神色變化，謝明青終于忍不住背過身偷笑，不忘從懷中取出幾張信箋，塞進黎風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