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輕輕咬了一口。
沈尋一回頭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心髒像是為了配合也狠狠鼓動了起來,一時之間他喉嚨發幹,有些想說話,但大腦一片空白,眼睜睜看着溫楚靜靜地吃完一瓣橘子。
星際時代柑橘的培育并不算成功,大多過分甜美或者過分幹澀,所以良好品相的柑橘少之甚少,星赫渡也不過千留一個而已。盡管如此珍貴,沈家也很少把橘子作為水果端上桌的。
沈尋自從信息素開始生長之後,除了家人,在外面也就隻有溫楚知道了,而他竟然還堂而皇之地吃橘子。
刹那間,沈尋表情有點兒微妙,隻見溫楚低着頭隻露出一個發旋和雪白的肩頸,上面還有點沒擦拭幹淨的血迹。他不知不覺盯得有些入神,無意識地喉結微動。
直到溫楚突然擡眼,那雙黑亮的眼瞳清澈安靜,像是照破了沈尋隐秘間閃過的心思,他陡然偏過頭,又忍無可忍道:“你非要這麼吃橘子嗎?”
好像剛才一直盯入神的不是他一樣。
沈尋臉有些發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情緒起伏會這麼明顯。還沒想通,他聽見溫楚的後半句:“……我聞不到氣味了。”
沈尋一愣:“氣味?”
這麼一停頓,沈尋驟然發現屋子裡彌漫着熟悉的類橘氣味。沈尋的手微微握緊,這才想起來他的易感期還沒結束。
星艦上的人不在意是因為他們不會對信息素有生理反應,隻會把這當做水果的味道。
沈尋不動聲色地回應了句:“精神力崩潰的後遺症吧,誰讓你把醫療機器人給我用的。”
溫楚把剩下大半個橘子放回果盤裡,讓蜘蛛回來了。
離纜硯裡的蜘蛛一走,提醒易感期的警戒立刻響在沈尋的腦海裡,女聲冷冷地說:“信息素濃度值已經達到60%,請盡快處理,到達80%将會失去意識。”
沈尋“啧”了一聲,心說麻煩。
那蜘蛛植入了安全模式,不僅沒讓離纜硯排斥,還定向屏蔽掉了輸送的信号。還有這麼厲害的小東西?
“我出去看看什麼時候落地。”沈尋說着話拉開門走了。
蜘蛛正在給溫楚進行深度體檢,他閉上眼睛休息,腦海裡盤算着回去要怎麼安排那些人,沈尋出去他也沒理。
味覺過分的淡,嗅覺更是消失。雖然對于beta來說嗅覺并不重要,但直接消失了也還是不亞于一場小災難。
溫楚漸漸分神,有人不斷過來送東西,有時是吃的,有時是喝的。這麼有來有回聊了許久,溫楚發現沈尋還沒有回來。
他推開門,看見星艦的隊長正在無視航道條律非法飲酒,溫楚走過去眉梢輕挑,還不等他說話,那羚羊隊長拉着他忽然湊近小聲說:“你對象好像易感期了,他剛才來問我們有沒有抑制劑。”
溫楚一愣,沒注意到羚羊是怎麼稱呼沈尋的,隻下意識問:“你們有嗎?”
羚羊哈哈一笑:“我們都是beta,哪裡會帶抑制劑這種東西?”
溫楚想想也是,畢竟他自己也不帶。
“我讓他回房間,他卻往反方向走了,是不是你們鬧了點矛盾,還是有什麼心理障礙沒克服?”羚羊邊說邊要往溫楚脖頸上瞧,好像就能看出來是否标記了一樣。
溫楚趕緊後撤,又有些猶豫:“他在哪兒?我去看看他。”
羚羊往醫療艙的方向指了指。
在邊陲作戰的機甲裡一般都會配有足量的抑制劑以及調節劑,就算易感期來得太突然,也有醫療艙可以輔助抑制,但作用比不上調節劑,隻能把自己關在裡面硬磨欲望。
這時候人的意志通常昏沉消減,更别說剛才沈尋才曆經了一場精神沖擊。溫楚走了過去,看見透明層下面,沈尋皺着眉頭,似乎感覺到來人了,微睜開眼睛,平常上挑的眼尾一片發紅。
醫療艙有調節劑,可以短期内控制激素的升降,将人的情緒和生理水平控制在一個趨于穩定的階段。看沈尋現在這副樣子,倒像是已經打過了。
溫楚蹲下身,纖長的眼睫幾乎掃到透明層的薄玻璃,黑色的瞳仁裡閃爍着碎光,靜靜凝視着裡面忍耐的沈尋,就好像他從來不知道alpha還有這一面。
沈尋暗暗地想:“他在觀察我。”
溫楚嘴唇微動,醫療艙聽不清聲音,沈尋隻能判斷口型知道溫楚是在問他好些了嗎。
沈尋沒理。
可是溫楚沒走,他半蹲在醫療艙旁邊,微垂的眼睫好似有心事。隔了好一會兒,他敲了敲艙面,又做了一個口型。
沈尋看得清楚,知道他問的是:“需要幫助嗎?”
沈尋忍不住打開醫療艙,坐起來壓低了聲音:“你來做什麼?”
空氣裡的alpha信息素強烈着彌漫,沈尋幾乎能感受到它們跳躍着沖到溫楚身上的衣服,落到溫楚的頭發裡。
然而溫楚此時還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