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偃花築了,那果樹就在裡面。”
偃花築裡面有一片桑葚林,趙五斤釀的桑葚酒就埋在那裡。
隻是她不知道落嶼何時會來,想來要喝光原本準備的靈酒,也是在宴席末尾的時候了。
她在這裡等一等,應該是能等到的。
黑曜已經摘了一串圓滾滾的桑葚往嘴裡丢去,眼睛一亮,馬上回頭稱贊,“還得是小師妹懂得多,這果子真好吃。”
玉遲曉就顯得謹慎多了,“師妹,這些果子淩雲峰的人當真不要嗎?”
“放心摘吧,師兄。這是紅扶師叔種來給淩雲峰主釀酒的果子,最好的那些他都已經摘去了,剩下的都是沒人要的。”
“既然如此”,玉遲曉拿出他的儲物袋,“我們全部收入囊中吧。”
路雲真沒想到看着文雅的師兄也能做出如此強盜之舉,不由贊歎,“真是人不可貌相,大師兄也是性情中人啊。”
玉遲曉眸光如水,“戲文裡常說,浪費最不可取,我們是在行善積德。”
好一個行善積德!
這果子長在第一峰頂,宗門裡靈氣最充裕的地方。
每日這麼沐浴天地之靈,自然也成了攜帶靈氣的靈果。
此果之于不缺靈氣的淩雲峰弟子是沙礫,但對于他們靈禦峰的人來說,當然就是珍珠了。
黑曜吃得肚子滾圓,躺在地上,小狗鼻子翕動,“這山峰靈氣濃郁得都快要化霧了,若是我們大師兄在這裡修煉,肯定早就元嬰了。”
玉遲曉不敢動用靈力,怕萬一觸碰了這裡的什麼禁制,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他正徒手摘靈果,聽了這話,不由神情嚴肅,回頭訓他,“黑曜,我平時教導你,修煉最重道心。人各有命,不管什麼身份,又居于何地,我們隻管努力就好了,何必設想這些,自尋煩惱。”
路雲勸道,“二師兄吃了太多靈果,現下怕是醉靈氣了,他也是為你不平嘛。”
“我知曉,隻是妖修比起人修來,太容易走歪路,我怕他。”
“别怕别怕”,路雲打斷他,“操心太多容易老,兒孫自有兒孫福嘛,來,師兄,我來幫你摘。”
黑曜觀察了一會兒,見師兄沒有闆着張臉了,從鼻子裡哼唧一聲,怪天怪地怪到了妖皇身上,“我就說妖皇害人不淺,妖修如此卑微,都是他害得。”
路雲起了點好奇心。
原書裡,關于妖皇,她隻寫了幾句傳聞。
這麼些天她也發現了,在這個世界裡,每個人都有很完整的故事背景。
她問黑曜,“說起來,妖皇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黑曜打了個嗝兒,爬了起來,“人間最恨妖皇了,所以傳得沸沸揚揚的,不過誰知道呢。我和師兄聽戲時,傳唱最多的,是天河斬妖皇的故事,我隻知道這件是真的。”
天河?
路雲感覺眼前“轟隆”一聲,宛如五雷轟頂。
她愣在原地幾秒,趕緊追問道,“天河?是不是一位以天入道,引羽泉河為劍的女修?”
“是啊”,黑曜奇怪的看向她,“自魔族毀滅天神冊以後,天河上神可是第一位在世間有名姓和過往的神了。”
路雲一陣心驚。
該怎麼說呢,天河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啊。
天河的确是《天命》這本書第一版的女主,她殺妖皇,封鬼王,平魔域,三步成神。
但後來這本書被她大改,女主也改為了由天界無界碑所化的落嶼。
在改後的劇情裡,妖皇是掌門霧喜真人所殺,鬼族并未提及,魔族乃溫氏與佛修鎮壓。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一陣大腦暈眩,若天河已經飛升,這本書該結束了才是,那落嶼還存在嗎?
不對,不對,斐從徵存在,溫如絮存在,落嶼也一定也存在的。
她們三個的劇情是聯結在一起的。
“小師妹,小師妹?”黑曜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反應怎麼這麼大,你不會是天河上神的擁趸吧?不過她的信徒确實很多啦。”
他摘了串果子放到路雲的手裡,“别愣着了,我們要在天亮之前回去,不然等下遇到晨起練劍的淩雲峰弟子,又要遭他們閑話。”
她揉了揉眉心,“師兄,你們先走吧。我在這等一個人。”
沒親眼見到落嶼,她還是有些不安心。已經改掉的劇情,為何還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一本書可以同時有兩個女主嗎?
目前來看,她們的時間線并不相同。天河已經飛升,不會擾亂原有的劇情。
問題是劇情為什麼會出現錯亂?
莫非,這是兩本書融合之後的全新世界?
她感覺有些東西突然不可控起來。萬事發展都得符合邏輯,兩本書融合,必然需要一個契機。
也許這個契機,就是她穿來的原因。
她是來修正的,路雲想。
“啊?你認識淩雲峰的人修?”黑曜在旁邊撓頭。
“怪不得師妹突然願意出門,對淩雲峰也這麼熟悉,原來是在這裡交到了朋友。”
“什麼時候的事,可以啊,小師妹。”
玉遲曉看着遠處走過來的女修,趕緊扯着黑曜的袖子把他拽走了,“那我便和師弟去岔路那裡等你。”
***
路雲沒有玉遲曉那樣的目視術,過了一會, 才看到遠處一個身影走來。
這不是她的女主,還能是誰?
隻見她身穿粉綠色的雲荷法衣,梳着規整可愛的雙螺髻,藕粉色的發帶尾端系着清心鈴,一步一叮當。
路雲依稀記得那是她二師兄淩之瑜送的入門禮。
落嶼一步步朝她走來。
杏眼烏黑,瓊鼻精緻,瑤唇柔軟,整個人看着氣質出塵,宛如出水芙蓉,路雲暗歎,不愧是她的女主,當真是神女之姿。
隻是不知為何她神色郁郁,身上不見那種屬于少女的勃勃生機。
待她走近,路雲将雙手平舉,貼在額前,規矩行了一個宗門禮,“在下乃靈禦峰弟子溫如絮,随師兄來此赴紅扶師叔的結丹宴。”
路雲穿來這麼久,也見了許多人,還是頭一次這麼有禮貌。
她見落嶼神色迷茫,又補了一句,“靈禦峰偏遠,落師叔也許未曾聽聞。我們峰主正是九頭烈鳥赤菩真人,宗門内唯一的妖修大能。在下于一年前拜入山門,大概隻比你早來了一個多月。”
路雲暗地握緊了手心,她有點緊張。
落嶼低頭朝她回禮, “溫師姐可是迷路了?”
少女音色悅耳,不過帶着些鼻音,添了幾分沉悶。
路雲微微松了口氣。
若嚴格來論,她師尊赤菩與晨沐差了個輩,路雲還真當不起這一聲師姐。
但修仙論輩分來太過繁瑣,一些入門時間相近的弟子,為表親近,便簡單以“師姐師弟”相稱了。
不愧是她的女主,真是溫和有禮,平易近人,是以路雲也就不想管那麼多彎彎繞,直接道,“沒迷路,我在等你。”
“等我?”落嶼雙眼微微睜大。
“落師妹”,路雲從善如流地換了個稱呼,“你覺得斐從徵此人如何?”
斐從徵不算什麼偉光正的角色,要不然也不會和女主分分合合,鬧了這麼久。
她原本打算暗中觀察一下他們兩個的感情發展,但如今斐從徵沒有中毒,便隻有落嶼一人來此。
雖然天河無故出現,男女主感情線也發生改變,但隻要她的女主站在她面前,路雲就很放心。
女主在呢,出不了什麼亂子。她的天賦天下第一,又是個沉迷修煉的大卷王,路雲感覺什麼妖魔鬼怪都幹不過落嶼。
現下路雲隻擔心她會囿于感情一事,方才她聽了師兄的那些話後,越來越覺得斐不是良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何選擇都是個人自由,她最多也隻能提醒一句。
“呃”,落嶼面露猶疑之色,“聽聞斐天策入宗已經三百餘年,不知為何修為還停留在金丹期。”
“他天生四靈竅,掌門曾對他寄予厚望。”
落嶼擡頭見路雲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壓不住,便更加大膽了起來,“我覺得修士還是要專心修煉,管那麼多雜事,終究有礙大道。”
路雲,路雲都要笑死了!
女主哪裡喜歡他了,女主分明覺得他沉迷權術,耽于修煉,是個撿了芝麻丢西瓜的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