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師姐,你說什麼?”落嶼沒有聽清她的低喃。
路雲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沒什麼,快去吧,你師弟估計要等急了。”
落嶼聽話地“哦”了一聲。
夜風寒涼,拂過她額頭的碎發,落嶼回神,突然很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在雲天阙的日子,除了練劍還是練劍。她在人間時,也是除了砍柴還是砍柴,并沒有什麼不同。
落嶼有時覺得哪裡有什麼修仙,也許隻是她砍柴砍瘋了的一場夢而已。
一日一夜共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揮劍八百餘遍。
每天都太漫長,太安靜了。
隻有她揮劍的風聲,和她沉重的喘息。
所以她最喜歡傍晚。
當天空鋪滿熱烈的晚霞,臨近的倚霞峰的那些音修們就會聚在一起彈唱。
琵琶叮咚,箫聲悠遠,竹笙空泛,隻是絲弦之聲再動人,也沒有那些音修們的歡笑悅耳。
她們會聊宗門容貌姣好的男修,會聊人間漂亮的簪花,流行的妝容。
落嶼有時會想,如果她突然過去加入她們會怎麼樣呢?如果她突然接一句話,氣氛會冷下來嗎?
她躊躇了很久,還是沒敢行動。她想,也許是她的問題吧。
掌門授意隻是她的猜測,效仿天河也是她的一廂情願。
也許真實情況是,因為她出身凡間,見識淺薄。或者她自身性格無趣,難以融入,亦或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所以才沒有人願意靠近。
她擡頭看着路雲,咬着嘴唇猶猶豫豫了半天,終于開口,“溫師姐,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路雲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這個溫師姐叫得是自己。
她回神,看見落嶼咬着嘴唇,好像個小兔子,她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這有什麼難的,又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倆。”
“我不知掌門知曉會如何。”落嶼低下頭。
“傻孩子,那就不讓他知道啊。你不說,我不說,他哪裡能知道。”
落嶼倉促地應了一聲,低頭努力眨巴眼睛,想把聚集的淚水眨掉。
無論如何,這都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自己反應這麼大的話,會把師姐吓到的。
落嶼用袖子掩面,胡亂擦了一下。
路雲倒沒注意到這一幕,她在認真思索,按穿書文常用套路分析,自己解決完劇情融合的問題後,大概率會離開這個世界。
那麼到時候一切重來,溫如絮還是溫如絮,落嶼并不會記得她今天來過。
但是,路雲磨了磨牙,旁人倒也算了,她還是有些期望她的女主能記住她的,哪怕隻是一個名字。
她思量片刻,決定取一個折中的法子,“那師妹,我們就是朋友了。以後你可以叫我的小字,阿雲。”
“小字是什麼?”落嶼擡頭,疑惑問道。
“就是自己給自己起的代号啦,我以前的說書朋友教我的,我告訴你我的小字,就是認可你的意思。”
萬能的說書朋友出來串場。
“好的,我記住了。那阿雲姐姐可以叫我,嗯”,落嶼想了想,“我的小字就叫阿嶼吧。”
路雲姐倆好地摸了摸落嶼發絲柔軟的頭頂,覺得十五歲的小姑娘簡直不要太可愛了。
“阿嶼,我記得你的生辰是九月初三?到時候我們一起溜去人間玩玩吧。”
原書裡,是男主帶她去人間吃的長壽面。但現在,斐的劇情被不可名狀之力砍掉了,那她帶女主去玩也一樣嘛,她還覺得這樣更好呢。
“阿雲姐姐怎麼知道?”落嶼睜着那雙靈動的眼睛驚喜地望着她。
“之前在人間混過,學過一些卦術。”
路雲胡謅幾句,将自己腰間的弟子牌扯下來,與落嶼的貼在一起,綠色光芒閃過,她揮揮手,“到時候弟子牌聯系。”
***
折騰到了半夜,路雲拖着疲憊的身體趕回去睡覺。
雖然宗門不能禦劍,但大師兄給的黃階疾走符很是好用,上山下山也不累了,隻是路雲困得要死。
她回到自己的小院,陷進大師兄給她添置的柔軟大床裡,後知後覺想起個事兒。
霖琇峰的那位,是不是讓她今天去找他來着?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路雲煩躁地搓了把臉,她管他去死!
她要睡了,晚安瑪卡巴卡。
第二日一早,天空剛露出點魚肚白,玉遲曉和黑曜就“哐當哐當”地敲她的竹門。
熬夜加早起,放在路雲這個睡覺比天大的人這裡就是能直接歸西的事兒。
她抽出一個枕頭蒙住雙眼,生無可戀地問,“你們兩個到底要做什麼?”
玉遲曉将她的枕頭拿走,路雲睜着一雙死魚眼看着他,他被盯得有點發毛,但仍然決定英勇開口。
“師妹,師妹你忘了?”玉遲曉努力想喚醒她的記憶,他用手輕輕撫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歪着頭學着她的語氣,“妖族沒落多年,也該出幾個妖神了。”
“師妹,一日之計在于晨,若想飛升成神,需得早早練劍呀。”師兄語重心長。
路雲選擇閉眼裝死。
這台詞太中二了,她昨天到底發什麼神經突然要裝個大逼。
她隻能把這個歸結成情緒到了。
“大師兄你聽我說,我當時隻是随口一說,并沒有要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意思。”
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早起啊!早起會把她整個人毀掉的。
她當時雖然嘴裡很狂妄,但心裡對所謂成神所能付出的努力,無非就是後續幾個秘境,多拿點别人不知道的好寶貝之類的。
早起練劍?不如早早退休。
玉遲曉見她宛如死狗,牢固地焊在床上,朝黑曜使了個眼色。
于是黑曜也走到她的床前,把手放到胸口,語氣深沉地說,“我覺得妖族沒落多年,也該出幾個妖神了。”
路雲:……
“那我預祝你倆早日成神了。”
玉遲曉見她不為所動,打了個響指,黑曜開始扯着嗓子搖頭晃腦地背宗門規訓,“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往為本......”
“停停停!”
别的不說,她還中着毒呢,現在身體孱弱,靈力不通,練得哪門子劍呢!
“下次吧,下次吧師兄,我今天身體不适。”
至少也要等她解毒了,有精力了再說嘛!
玉遲曉拗不過她,又見她确實臉色不好,終于與黑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