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們依偎在沙發裡,電視開着,但誰也沒認真看。更多的時候,我們是在彼此的呼吸和低語中,慢慢消磨時間。
他一邊和我聊他的商業計劃,一邊時不時撫摸着我的發梢,那種不自覺的親昵,比任何語言都更動人。我靠在他胸口,指尖在他手背上随意地畫着圈。
“如果有一天,你的公司真的上市了,會不會太忙?忙得連陪我喝一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我忽然問,語氣輕描淡寫,卻藏着一點點認真。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那就聘你當 CEO,讓你随時來辦公室監督我,順便撒嬌。”
我故作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眼底卻忍不住笑意:“才不要,我要當董事長,讓你開會時都得聽我安排。”
“遵命,我的董事長。”他話音剛落,便俯下身來,吻住了我。
那個吻沒有預兆,卻帶着一種熟悉的溫柔和獨占的深情,像是在告訴我:無論他未來擁有多少人和世界,這一刻,他隻屬于我。
我閉上眼,回應他的親吻,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後頸,任由我們彼此沉溺。
這樣的日子,安靜得像夢,美好得仿佛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地星光。
可也正因為太美好,才讓人忍不住害怕——怕夢醒那一刻,身邊不再是他。
/
最終,我以桑岩“唯一的家人”身份,出現在了他的畢業典禮上。
那是一所坐落在湖邊的大學,校園古老、莊嚴,草坪修剪整齊,教學樓外立面是溫潤的灰磚石。那天的陽光正好,雲層薄而高,像是為這場儀式特意挑選的背景布。
他們學校的MBA項目在加拿大排名第一,所以畢業典禮格外隆重。整個會場布置得盛大而不失典雅,紅地毯鋪在主樓前的台階上,講台上擺着金色穗帶的講稿夾,一排教授身穿禮袍,神情肅穆。長椅上坐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家屬和親友,每個人都帶着喜悅與驕傲的表情。
我坐在人群中,雙手抱在膝上,看着前方的人海緩慢移動,直到終于——他出現了。
桑岩穿着深藍色的畢業禮袍,頭戴四方帽,學位穗垂在一側。他排在隊伍中間,動作自然又略顯拘謹。明明隻是站在那兒等待,卻像是在承接一個時代的交接。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模樣。
那一刻,他不再隻是我記憶裡的少年,不再隻是那個會在夢裡出現、在郵件裡說情話的男人。他是台上的畢業生,是某個遙遠國家裡某所世界名校的高材生,是一個完成了自己人生階段性拼圖的成年人。
而我,坐在台下,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校長,從校長手中接過那一張象征“結束”與“開始”的畢業證書。
我的心裡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那一刻,我第一次那麼強烈地意識到:我真的,參與進了他的生活。
不再是旁觀者,不再是遺憾的見證者,而是被他帶進現實、帶進未來的人。
我成了他人生重要時刻中唯一的見證人。
當他轉身面向觀衆,我看見他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了我,眼裡帶着那種熟悉又堅定的光。即使隔着人群,我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眼神裡藏着的“這是給你的”那種隐秘情緒。
他輕輕地朝我揚了揚眉角,嘴角勾出一個我熟悉的笑。
那一刻,我差點就哭了。
不是感動,不是驕傲——而是一種像終于趕上命運列車的釋然:原來,我真的不再是那個站在終點外張望的女孩了。
我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天,以家人的名義,坐在這裡,看他一步一步,走進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