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書院風波
秋雨淅瀝,打在竹簾上發出沙沙聲響。寶玉伏案疾書,宣紙上墨迹淋漓。自從那日靈魂融合後,他竟能同時記起《四書》章句與李白詩篇。手腕也不再顫抖,落筆時既有李白的豪放,又不失賈寶玉的靈秀。
"二爺,"襲人輕手輕腳進來,"該去家學了。"
寶玉擱下筆,眉頭微蹙。這幾日去家學,所見所聞令他大失所望——薛蟠帶着金榮等人不是鬥雞走狗,就是議論秦鐘與香憐的私事。哪裡是讀書的地方?
"今日不去了。"他重新提筆,"我自己溫書。"
襲人急得絞手帕:"這怎麼行!老爺昨日還問起家學的事..."
話音未落,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黛玉撐着油紙傘站在院中,裙角已被雨水打濕。
"寶哥哥,"她聲音清冷,"我剛從家學回來,代儒老先生問你怎麼又缺席。"
寶玉忙迎出去,見黛玉臉色蒼白,連忙将她讓進屋裡:"下雨天還勞妹妹跑一趟。"
"我..."黛玉剛要說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寶玉連忙拍她後背,觸手隻覺單薄如紙。
"怎麼咳得這樣厲害?"寶玉心疼地問。
黛玉勉強止住咳嗽,從袖中取出一方染血的帕子,迅速藏起:"不妨事。隻是家學裡烏煙瘴氣的,待久了胸悶。"
寶玉心頭一震。黛玉竟也看出家學的問題?
"妹妹看見什麼了?"
黛玉壓低聲音:"薛大哥帶着人欺負秦鐘,說什麼'男風''契弟'的腌臜話..."她突然住口,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總之不是讀書的地方。"
寶玉拳頭攥緊。前世他遊曆天下,最恨仗勢欺人之輩。如今雖換了皮囊,這份俠氣卻未改。
"我去找父親說清楚!"
"寶哥哥!"黛玉拉住他衣袖,"老爺正在氣頭上,昨日還說要檢查你功課..."
正說着,院外傳來小厮的喊聲:"老爺叫寶二爺立刻去書房!"
賈政書房内,檀香缭繞。賈政端坐案前,面前攤着幾頁紙——正是寶玉近日寫的詩文。
"這是你寫的?"賈政冷聲問。
寶玉垂首而立:"是。"
"荒唐!"賈政一拍桌子,"《論語》背不出,倒會寫這些歪詩!還有,為何不去家學?"
寶玉深吸一口氣:"家學風氣敗壞,兒子想..."
"住口!"賈政怒喝,"自己懶惰,倒怪家學不好?我看你是皮癢了!"
竹闆重重落在掌心,寶玉卻不躲不閃。疼痛讓他與李白的記憶更加契合,他忽然挺直腰背:
"父親不妨親自去看看!薛蟠帶着人整日鬥雞走狗,欺負同窗,代儒老先生根本管不住!"
賈政一愣。寶玉素來畏縮,今日怎敢如此頂撞?更奇怪的是,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竟讓他一時語塞。
"那...那你待如何?"賈政氣勢稍弱。
"兒子想去城外白鹿書院讀書。"寶玉目光堅定,"聽聞那裡山清水秀,最适合潛心向學。"
"胡鬧!"賈政又拍桌子,"你才多大年紀,就想獨自外出?"
"兒子已十五歲了。"寶玉不卑不亢,"李白十五歲就能作賦淩相如,兒子豈能一直困在這方寸之地?"
"李白?"賈政皺眉,"哪家的學子?"
寶玉這才驚覺失言。這個時代,李白早已作古千年。他急忙改口:"是...是兒子的同窗。"
賈政狐疑地打量兒子。這幾日寶玉言行怪異,時而才華橫溢,時而瘋瘋癫癫。莫非...中邪了?
"你先回去。"賈政擺擺手,"家學的事,我自會查證。"
走出書房,寶玉長舒一口氣。擡頭卻見黛玉站在回廊下,手中捧着個暖爐。
"妹妹怎麼在這兒?"他驚訝地問。
黛玉将暖爐塞給他:"我...我路過。"她耳根微紅,顯然等了多時,"老爺沒為難你吧?"
寶玉心中一暖:"無妨。父親答應查證家學的事。"
兩人并肩走在雨中。黛玉突然輕聲問:"寶哥哥剛才提到的李白...是誰?"
寶玉腳步一頓。雨水順着屋檐滴落,在石階上濺起朵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