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豐被俘,這信已經沒那麼重要。
不知為何,虞昭昭心裡卻有些慌,她接過那信展開。
信中寫道前朝皇帝有一子一女,兒子驕奢淫逸,女兒卻柔順溫婉,先帝見她可憐,又是個女子,才放她一條生路。當年的前朝公主年方十七,姓李名瑤月。
虞昭昭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秋水,“你……你才是……前朝遺孤。”
李秋水承認得爽快,“沒錯,我是前朝遺孤。”她露出個惡劣的笑容,“你是我生出來的,自然也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朝廷還會放過你嗎?”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消息震撼,虞廣白和溫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她又看向場中的兩個男人,“我想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要的是我們李家的天下!”
虞廣白神色痛苦又茫然,“先帝既然給了你活路,你一個女子,又何必要承擔起這滅國之仇?”
李秋水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女子怎麼了?女子就不能建功立業?不能開國稱帝了?”她神色憤恨,“皇兄自小就是個廢物!我熟讀四書五經之時,他還蹲在地上玩蛐蛐呢,可就因為我是個女子,父皇便隻當我是個拉攏勢力的物件,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反倒把那個廢物當成個寶!哈哈哈哈哈,你們說可笑嗎?這萬裡江山,就這樣默認要傳給一個十八歲還沒把字認全的廢物,就僅僅因為他是個男人!我也是李氏子孫,我有能力有才華,我憑什麼不能興盛大齊!”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仿佛她才是正義之師。
虞昭昭心裡忽然騰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憤怒,“既然您說女子亦可追求理想,那您又是怎樣對我的?幽禁我于宅院,毒害我的身體,安排我的人生,這就是您尊重女子的作為嗎?您把李潇潇她們養大,可曾問過她們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您把她們送給陌生男人們鞏固勢力,這樣和齊皇有什麼區别!”
“你小小年紀懂什麼!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加光明美好的未來!”她掃了虞昭昭一眼,“況且你本就是我生的,作為李氏子孫,這都是你應該做的!你難道不想看到娘登頂大寶,不想看到女子在朝為官的一天嗎?潇潇她們都是自願的,都是為了我們女子共同的理想!”
虞昭昭終于戰勝來自身體深處的戰栗,她直視着眼前完全失去平日冷靜自持的女人,“自己選的才是理想,生下來就有的那是束縛。”
李秋水失望地歎了一口氣,“真是不聽話啊。”她臉上又露出個欣慰的笑,“不過你倒是出息,竟能将溫淮收入囊中。”
她轉而看向兩個男人,“如今昭昭和我一樣,都是為朝廷所不容的存在,我出了事,她也跑不了。你們不再考慮考慮?”
她放柔語調勸說溫淮,“你本就是蕭楚之子,憑什麼蕭乾能坐上皇位,你卻要漂泊江湖?你若是答應,我便将昭昭許配給你,待我登基稱帝,将來也是要傳位于你們的,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她又望向虞廣白,似水的眸中忽然泛起柔情,“廣白,隻要你答應,你我仍舊能恩愛如初。”
虞昭昭在後面扯了扯兩人的袖子,虞廣白和溫淮對視一眼,朗聲道,“我們絕不與你沆瀣一氣!”
李秋水瞬間變了臉色,“那你們是要看着我和昭昭去死嗎?”
溫淮擡起長劍,聲音不帶一絲情緒,“隻要你們都死了,昭昭一樣能活。”
兩方勢力對峙,戰況一觸即發。
“我勸夫人還是收手吧,莫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一道男聲自院外傳來,竟然是消失已久的吳長老!
“是你,”她一挑眉,不屑一顧道:“你怎知我一定會輸?”
“夫人是在等城外援兵吧?”吳長老笑眯眯道:“不必再等了,所有援兵已被悉數殲滅。”
李秋水眼裡閃過一絲驚慌,“胡言亂語!你憑什麼說這話?”
“就憑我身後這三萬禁軍!”密密麻麻地士兵自不遠處出現。
李秋水冷靜的表象終于破裂,“你是朝廷的人!”
“先帝心慈,給了你一條活路,你卻偏偏要自尋死路!”
李秋水臉色猙獰,“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他給我的活路?派人一輩子監視我?”
“你若能安分守己,自然能平安一生。”
“我不要他的施舍,也絕不會苟且偷生!”
吳長老看她冥頑不靈,失去耐心,“來人,拿下!”
朝廷的三萬禁軍将本來平衡的場面打破,一些人見大勢已去,四散而逃,形勢幾乎是一邊倒。
虞廣白神色複雜地望着吳長老,“你……”
吳長老率先躬身緻歉,“事出有因,一直隐瞞身份,望盟主諒解。”
虞廣白将女兒往身後藏了藏,“你打算怎麼處置這裡?”
吳長老瞥了眼他身後露出的裙角,“自然是按律辦事。”
溫淮眼裡殺氣一閃而過。
一直在院中不得出的沈亦秋被押解而來,原本頹然的沈豐掙紮着上前,“秋兒!”奈何官兵牢牢制住了他,不得動彈分毫。
沈亦秋神色茫然,他聽到外面喊殺之聲,卻仍被門口守衛攔截,然後就忽然有人沖進來将他押到了此處。
“你們放了秋兒!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沒做過!”沈豐嘶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