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開懷大笑,像是除去了在眼前晃悠的毒瘤般快意的笑着,金的腦内突然想起了查理曾跟他講述的一個故事,一個屬于查理他自己的故事。
雨水拍打着樹葉敲擊出惱人的噪音,金和查理躲在樹洞中看着灰蒙蒙的天,興許是這種天氣讓查理想起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至少那一刻查理向金講述了關于一個女人、男人還有一個男孩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是一個身體強壯的男人娶了一個女人的故事,沒有猶如言情小說般那樣轟轟烈烈的愛情,那隻不過是一個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愛情。
可這個愛情故事是從男人外出打獵卻斷了條腿回來後開始,失去了一條腿的男人就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依靠狩獵來養活自己和家庭,所以家庭的重擔都在了女人的身上。
而得之自己失去了一條腿的男人從醒來後,就開始依靠酒精來麻痹身上的傷痛,每到雨夜那斷掉的腿總是十分疼痛,讓意識清醒的男人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正常人了這個事實。
腿的疼痛和村民的惋惜聲,成為了一把利刃,一點一點刺着那顆脆弱的心髒,這一切都讓男人渴望酒這個可以麻痹神經的好東西。
可購買酒水的錢就足夠抵押家中一年的開銷,雖然女人咬着牙強撐,但随着男人酗酒越來越嚴重,這一點小财根本就無法維持自己的生活。
更何況家中除了丈夫以外還有一個年僅兩歲的兒子,他實在是愚蠢不堪,到現在都不知幫自己的母親分擔一下。
随着時間的流逝,女人也開始不耐煩起來,雖然她依舊和以往一樣外出工作,但從她身上開始多起來的首飾品和衣服來看,她的轉變就太過明顯了。
醉生夢死的男人從未注意過女人的變化,他隻不過開始抱怨家中的錢财越來越少了,甚至連酒錢都買不起,雖然日記就這樣勉勉強強的過去了,在一頓飽一頓餓的日常中。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盡管女人都沒怎麼掩飾她的出軌,但還是在某天被男人撞了個見。
自己的頭上被強行按上了一頂綠毛,這可不是每個男人都能輕易接受的,在當天晚上男人就跟女人大吵了一架,其憤怒程度、可以從碗盤砸到地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中可以聽出。
而懵懂無知,甚至并沒有被母親和父親教導過的兒子就那樣傻愣愣的坐在階梯上,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動怒,也不懂為什麼自己的母親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隻是這樣的小吵小鬧那還算好的,可就在什麼的都不懂的兒子面前,女人動手了。
在沒人預想到的情況下,女人摸出了擺放在廚房的刀,沒有一絲留情直接刺入了男人的心髒,隻留下滿手的粘稠的血液和男人死不瞑目的雙眼。
像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證,女人開始急匆匆的在地上倒滿了油,拿着點燃的火柴的手指一松,火苗觸及到溫油就被瞬間點燃了。
幹完這一切後,女人趕緊拿起錢财就往外跑,在離開家門期間她嗤笑一聲望了一眼還坐在階梯上一臉無知的兒子,随後合上了門。
那天夜晚的火災以男人被燒的連骨頭都不剩,而兒子雖然沒死卻重度燒傷,落幕。
雖然事後女人也得知了事情經過,但依舊不滿意這個結果。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被母親也嫌惡的兒子成為了村中受人排擠的對方,而這件事的起因興許是他身上的沒有一處完好的皮,亦或是那張醜到令人反胃的臉,又或者是女人完全不忌諱家裡的兒子每晚都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承歡。
這個故事的最後,兒子選擇用繃帶将自己的傷痕蟄藏,每天早晨忍受着村中孩子們的欺壓,每天晚上煩躁的閉着眼捂住耳朵,聽着隔壁傳來噪音,度過着這并不美滿的上半生。
查理的臉色十分蒼白,他轉過頭勾起那雙掩蓋在繃帶下的雙唇,努力的對金露出了一抹淺笑,而金卻透過那一層層繃帶瞧見的卻是一個溫柔到不願傷害任何人的男孩。
比起報複查理選擇了獨自一人承受來自于母親、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惡意,孤身一人的活到了現在。
金不知道的是對于從未感受過溫柔的查理,金的出現像是一場救贖,從那天在小溪邊金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查理就知道一定要緊緊地抓住這隻來之不易的手。
雙手觸及的那一刻,查理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
幸福,總是來之不易且短暫的。
那時的金依舊記得查理是帶着難以釋懷的口吻訴說着這個令人心酸的故事,現在回想起來興許、從那一晚開始查理就不再是查理了。
迷迷糊糊之際金隐約記得他好像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吵醒,金努力的睜開眼,在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隐藏在繃帶下查理那張凹凸不平滿是燒傷的臉。
眼中的情緒複雜到金隻看清了其中的一絲悲傷,那雙被繃帶纏繞的手血迹斑斑,他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他在難受和訝異什麼?金未能問出口,因為在下一刻他又再次跌回了夢境之中,夢中他在不停地追逐一個人,一個看不清其身段和相貌的人。
但金并沒有氣餒,他依舊努力的追趕在那個人身後,突然一扇門浮現在那個人眼前,他沒有猶豫的打開了門走了進去,在他合上門前、他還在對正在追趕的金揮了揮手。
金很焦急,平白的讓人心慌,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他無論怎麼尋找都找不到的東西,所以他隻能麻木的追逐着,但留下的卻是一扇逐漸消失的門。
再次睜開眼,金下意識的往身旁一看,瞧見在自己身旁沉睡的查理,金不由得松了口氣。
那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夢,總讓金感覺他在想自己暗示着什麼,夢中的心悸難過還有恐懼都顯得十分真實。
可金的不安也隻是持續到查理醒來那一刻,查理揉了揉雙眸,語氣帶着輕快的說着,“早啊!金。”
“早上好!查理。”看着對方一如以往的樣子,心中高高懸浮在空中的大石終于落地,金輕松的笑了,十分陽光。
查理卻反常的撫上了金的臉頰,冰涼的手指觸碰着金的臉頰,輕柔的波動着他淺金色的碎發。
“金,我……”查理欲言又止,随後他又突然的笑了,“我覺得我們該回家了。”
金順着查理的話語轉過頭看着外面明顯雨停了,立即應聲道,“嗯嗯!這麼久還沒回家姐姐肯定着急了。”
他們一起起身,扶持着對方爬出比他們還要高上些許的樹根,渾身是泥的走到了金的家門口。
在分别前一刻,滿身是泥的查理向金揮了揮手,“金,你一定别忘了我們許下的約定。”
聽到查理的話語,金直接大喊道,“不會的!我會牢牢記住的!”
金從未想過,這一别便是永遠。
柒
腳才剛踏入這塊地域,格瑞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黃昏即将到來的村莊此時顯得格外的僻靜。
天邊下沉的太陽将雪白的牆壁染得一片橙黃,随風倒塌的木闆引起了格瑞的注意,這塊木闆明顯經過細膩的處理,可卻在緊閉的門窗和甯靜下顯得格外的詭異。
這就像是一座死村,一點人氣都沒有。
格瑞并不是沒有在類似的情況下踏入一個村莊,但卻沒有一次要比現在的要感覺到嫌惡。
是的,格瑞對這個登格魯村平白無故的浮現出了一抹厭惡感。
刺骨的視線落在格瑞的身上,心中的陰暗面在滋長,這種情況讓格瑞想起了非常久遠的記憶,一個不曾遺忘、烙在骨子裡的使命,是他咬牙硬撐活下去的動力。
烈斬就像是有心理感應一樣出現在格瑞的手中,刀身止不住的抖動響起陣陣低鳴,格瑞低頭看着烈斬,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在格瑞安靜的站在村口時,遠處一扇門緩緩打開,走出來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瞧見格瑞的銀發時先是一愣,随即便把視線落在了格瑞手中的烈斬上,他壓低姿态尊敬的說着,“是神使大人嗎?”
神使,是這個世界對被神賦予了元力的人的總稱,據說他們獲得元力的契機都苦不堪言,但他們又是受神愛戴的特殊人類,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的武器,也隻有火焰才能‘真正的’殺死活死人。
所以對于有些怕死卻又不想以活死人姿态活下去的人,若是能遇到一個能讓他輕易逝去的神使,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就像之前所了解的那般,能遇到擁有元力的人類的可能性極低,因為大多數神使都被結集在帝都阿斯托亞。
帝都拉斯托亞的神使諸多,大緻上被分為三個系派,攻擊系,輔助系還有特殊系。
攻擊系主要是指可以使用元力或者是元力武器進行進攻的神使的總稱,這個系派大多數都是使用元力來擊敗敵人和自保的。
輔助系主要指的是可以用元力或者元力武器,提升或削弱對方能力的神使,同時也有少數輔助系神使擁有治愈的能力。
特殊系,這一類的神使定位比攻擊系和輔助系還要暧昧,因為他可以攻擊,同時也可以輔助,就連特殊元力者都被算入在内。
好巧不巧格瑞的元力被算入攻擊系那一類,是對付活死人最簡易也是方便的類型。
格瑞目光冷淡的看着那位滿臉都是讨好的男人,迎面而來的風中帶着一股危險性,遲遲不開口的格瑞将整個氣氛搞得十分尴尬,再加上格瑞脫口而出的話語,讓男人心頭一緊。
“你不是人吧。”格瑞看着男人,抓緊烈斬的手沒有一絲松懈。
很顯然格瑞用了某種特殊的原因,确信了男人的身份,并陳述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男人身體一僵,但很快就掩飾性的幹笑道,“神使大人可真會開玩笑,我不是人那我還能是什麼?”他的手卻慢慢往身後摸去。
“活死人。”格瑞話音剛落,在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直接卸下了他的手臂。
還未來得及大展身手烈斬發出一陣低鳴,像是在不滿格瑞暴力的拆卸,身為元力武器的它和主人的性子完全相反,比起格瑞這種冷淡不關己的模樣,它更加好戰甚至留戀用刀刃劃開他人肌膚的感覺。
格瑞面色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手捂着脫臼的手背面色痛苦的男人,因為格瑞很清楚這不過是演技。
一個誤導、引誘敵人放松的警惕的拙劣的演技。
握住刀柄的手慢慢擡起,鋒利的刀刃便抵在了男人脆弱的脖頸上,格瑞的眼中十分的冰冷,他冷冷的開口道,“這個地方還有幾個活人?”
隻可惜格瑞并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為了躲避格瑞的追問男人直接拔出藏在身後的刀向前一揮,心中渴望傷到格瑞分毫,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翻盤逃脫的機會,可惜他并不是像格瑞那樣将戰鬥鍛煉成本能的人,格瑞輕輕巧巧就避開了他的攻擊。
格瑞捏緊刀柄直接向男人劈去,男人的一條手臂被斬斷,軟趴趴的掉落在地上,沒有流下一滴血,男人也沒有痛苦的慘叫,他隻是一臉驚恐的看着斷臂,拼盡全力的想要遮掩。
不會疼,不會痛,體溫比正常人還要低上好幾度,他們甚至不會流血,而這些都是屬于活死人的特征,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為顯著的特征,那便是他們的傷口并不會像正常人那樣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愈合。
他們的傷口将會保持原樣,不如說他們死後受到了什麼樣的傷,什麼樣的病痛,這些痛苦都會在成為活死人後一一保留。
而這些就算是死了還會繼續痛苦的感覺,都被其他人成為‘是神給活死人降下的懲罰’,活死人是就連神都厭惡的生物,他們是污穢的,而這些污穢之物是必須要清除的。
但格瑞的動機沒有别人想象的那般單純,倒不如說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隻要用真心打動了神,他們就能得到救贖’這種無聊的事,他的心早就在那座王城被火焰侵入時就凍結了。
烈斬輕巧的斬斷了男人的軀體将他分一為二,在那一刻被分成兩端的身體迅速的被冰霜覆蓋,而那個被固定在薄冰之中的男人的表情依舊停留在被格瑞砍的恐懼之中。
束縛住男人的冰紛紛碎裂消散在風中,格瑞口吐出一道白霧,暗紫色的眼眸冰冷的盯着被窗簾所遮蓋的窗戶,薄冰攀上了他的臉頰,格瑞輕聲道,“第一個。”
躲在窗後的人驚恐的捂着嘴劇烈的喘息着,瞪大的雙眼滿是對即将死亡的恐懼,盡管他們沒有痛感,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是讓他們選擇了躲藏。
那就像是前來索命的惡鬼,直到将他們完全殺害絕不會停止。
不幸的是幸運女神并沒有眷顧這位膽小鬼先生,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時,房子就被強勁的劍氣劈開,連同他這個人一起被摧毀。
就在最後一抹光亮被夜色說吞噬時,夜晚帶來的黑暗将會把一個個躲藏的人都拖入深淵,因為來自地獄的惡鬼不會放走他們任何一個人。
捌
絲絲縷縷的晨光悄然跑進昏暗的室内,金發少年趴在桌子上沉睡,均勻的呼吸緩緩從他口中吐出,悄然吹起被壓在身下的紙張的一角。
那頭金發被日光熏染成淡淡的金色,随着微風猶如飄逸的流蘇般,閃爍着淡淡光芒。
金說不上是個面容俊美的少年,但他的長相卻十分的順眼,不像先前的格瑞隻需一眼便會被他冷清的氣質和俊美的相貌所迷惑,金更傾向于清秀、不會輕易地讓人感到一絲反感,反倒是随着對他的了解,就會被他身上的閃光點所吸引,慢慢淪陷。
金的身下壓着一張紙,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是一張世界地圖,雖然畫風粗糙但作者依舊努力的描繪了整個世界。
聖星空、矽基國、貓之國、風之谷、玳瑁國、蟲族、冰島之星還有阿斯托亞,這些都是書架上記載的大國,可其中小村莊、亦或者是已經開始有了文明發展的其他地區,并沒有記載在内。
所以這個世界地圖隻能算是半成品,例如并沒有在世界上引起動蕩,甚至聞名的登格魯村就沒有。
這是個各國文化差異極大的時代,大多數人都不願離開本土遊走各國,每日在野外吊膽驚心足以消磨一個人對探險的熱情,更何況還拿着這種不完全的地圖。
雖然也有小部分人會因為氣候而選擇離開,但那都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定的保障,可回來的人卻極少,那大概是在另外一個國家定居了吧。
窗外的早安鳥唱起了它對清晨的贊賞,挺起的紅色肚皮配上潔白羽翼,看起來十分可愛。
早安鳥黑不溜秋的眼珠望着天空,尖尖的嘴一張一合,唱誦着美好的一天就此開始。
被尖銳的鳥叫聲吵醒的金就沒那麼好受了,他揉了揉發昏的頭,一臉煩躁的拿起一張紙捏成團便往早安鳥的方向丢去,雖然打中的力道并不算大,但早安鳥還是被激怒了,它煽動着翅膀不停地啄着金的腦袋。
于是乎在一個明媚的早晨,有一位金發少年不停地在屋内打着圈,他雙手保護着頭部,不停地向四周逃竄,而他的身後早安鳥緊追其上,持續攻擊着。
與金所在處的歡鬧相比,身為中心的登格魯村就顯得十分凄慘了,破碎的房屋上瓦磚掉落,落地時立即摔成碎片,而這個本該在清晨十分熱鬧的村子,此時卻顯得格外冷清。
隐隐約約有微弱的喘息聲不知從何處而來,可這究竟是活人還是幸存下來的活死人呢?
将登格魯村鬧的天翻地覆的格瑞早已不見了蹤影,很顯然他已經沒有繼續滞留在這個村子的理由了,盡管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探查金過去的念頭,但與整個村子都是活死人相比這點小事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況他們二人本就是因巧合而遇上,說不定這次的相遇,便是他們唯一一次相遇。
所以格瑞并沒有特地跑到金家門前向金道别,以他們那點算不上交情的交情格瑞覺得自己并沒有什麼義務跟他告别。
于是乎格瑞準備好至少可以供他吃喝一個星期的食物,便上路了。
銀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顯得夢幻,俊美的相貌一如既往擺着一副冷漠的神情,格瑞将烈斬扛在肩上,如來時那般孤身一人的離開。
随着時間的流逝,天邊的太陽逐漸中天空的東邊移動到了正中央,正準備和村長道個别的金走進了登格魯村,可還沒等他走進村内,就被眼前的金色給驚到了。
眼前破破爛爛,一點都不見之前繁華樣子的村莊,真的是登格魯村嗎?
可破了一個洞的小路牌上确切的寫着登格魯村這幾個字眼,金心中雖然十分困惑,但依舊走進了這個破敗的村莊。
腳底踩到的木屑發出咔哒咔哒的聲響,這讓金有些不适應,雖然他心底清楚這應該是那些開了個洞的、或者是被分開兩半的屋子中掉落出來的,可在這一片甯靜中發出這麼大的聲響,說實在的金有些提心吊膽。
金也在地上發現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雖然不知道這些粉末是怎麼形成的,但金至少可以确定這或許是滅村的原因之一。
腳尖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子,金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反而在鞋子上留下了一層灰色的粉末,金這一看心中就大概有些底了。
似乎是為了證實心中的想法,金還特地從房屋上掰了一塊石頭下來,可還沒等他用上點力氣,石頭就碎成粉末消失在他的手心。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但腦子卻開始分析現狀,目前看起來不像是認為現象,而且金若是沒記錯的話昨日裡來到登格魯村的隻有格瑞一人。
可現在格瑞也不知所蹤,或許和生活在這些村民一樣平白無故的消失了?一想到這裡金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以格瑞的實力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死亡。
就在金猜測億萬個可能性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吸引了金的注意力。
金立即從自己的思緒中情緒過來,尋聲并打算實施救援,可當他撥開一層層木闆,瞧見埋在下面的人時,金沉默了。
換做是平日裡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金都會松一口氣,并且擔憂的詢問對方,“你沒事吧?”可這一次無論金怎麼隐藏,但還是暴露出了他對女人的怨恨。
這個女人名為卡塔林,她是一個金根本不可能把她的長相給遺忘掉的女人,因為她就是造成查理悲劇的童年的女人,查理的親生母親。
很顯然卡塔林并沒有認出金就是查理幼年時唯一的玩伴,或許就算知道了也不以為意吧,畢竟查理對她而言可有可無,卡塔林從未關注過查理的生活。
但這也無法避免卡塔林對金産生了一點負面情緒,畢竟撥開木闆後看到她就愣住了,這算什麼?
卡塔林皺着眉說,“愣着幹嘛?快把我救出來啊!你知不知道我被壓得很疼啊?”
無論何時都不變的高傲口吻,這些年來卡塔林果然都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反感。
“真是的,誰知道那個白頭發的神經病怎麼會突然大開殺戒,把村裡的人都殺光了,啊……也不算殺,活死人本就該死。”
從卡塔林語序混亂的話語中可以察覺到一些關鍵性信息,她說的白頭發肯定就是格瑞了,而把村子裡的人都殺光了,那麼就是說這一切的慘狀都是格瑞一手造成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金也不會就此恨上對方,倒不如說金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一直都是以‘活人至上,活死人就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自居的村民們原來都是活死人嗎?
而村裡唯一一位活人卻是一個親手葬送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未來的母親,這可真是諷刺啊。
當初一個個都憤恨的将查理推上處刑台,現在卻因為自己是活死人的身份而死在他人刀下,金想沒有比這個還要更加有戲劇性的吧?
每當想到查理的遭遇,深埋在心中的傷痕就會裂開一個縫隙,金忍不住拽住了卡塔林的衣領,詢問了一個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曾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過後悔嗎?”這一刻金的表情十分認真。
卡塔林被問到這個問題首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答案,“不曾。”
得到這個回答的金卻怒了,捏住卡塔林衣領的手微微顫抖,“你就沒有為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而感到後悔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覺得金有些面熟的疑惑一下子就解釋通了,卡塔林狂笑着,“原來你就是那個小雜種的朋友啊!哈哈哈哈……”
“完全沒有哦,那個小雜種早就該在他那該死的老爸出事當天一起死的,那可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污點啊!與那個惡心的男人生下了個那麼惡心的孩子。啊……不過當初在處刑台那個雜種的慘叫聲可真是愉悅到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
火焰點燃的那一刻,原本雙眸無神任由他人謾罵的查理突然開始劇烈的反抗了起來,而火舌離得他越近,查理的恐懼便肉眼可見了。
幼時帶來的陰影讓他懼怕火焰,盡管目前火舌尚未觸及到他,可那逐漸升溫的溫度還有那迎面而來的熱浪,還是讓他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恐懼。
随着時間的流逝,火焰順着木頭攀爬到他的褲腳,木材發出的焦味和皮膚上的灼熱感直接壓垮了查理的心中最後一根稻草,他開始發狂的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被粗壯的繩子勒住的手腕早已一片通紅,一層薄皮随着摩擦脫落而下,令人感到怪異的是手腕上并沒有滲出血來。
活死人是沒有知覺的,查理現在說感覺到的都是年幼時殘餘在記憶中的陰影,感受到的溫度也好,身上的灼熱感也好,這些全都是他的臆想。
現在的查理隻是一個保留着着悲慘的一生的記憶的活死人,而現在他又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親手送上處刑台,給這不完美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句号。
查理的眼中滿是不甘,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單身于這個世上的意義。
“既然不需要我,那麼打從一開始就别生下我啊!”濃郁的灰煙傷了嗓子,查理隻能發出不着調類似于野獸般的嘶吼,似入悲鳴似入怒吼。
不懂查理的悲傷的村民們歡呼着,他們為神處理了一個隐患而感到歡喜,但冷血的他們卻從未想過他們此時的喜悅和歡呼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
查理整個人就如掉入了冰窟窿一樣,冷的刺骨,查理想這一次他終于見到了村民們最為真實而醜惡的面目。
查理的母親從他一出生開始就沒養育過他,在久遠的記憶中查理曾經有多次因為饑餓過度而差點喪命的經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查理的母親,卡塔林她從來就沒有愛過查理罷了。
查理唯一愧對的也隻有自己的好友金,他們之間的約定是個永遠無法完全的約定,曾經他也有祈禱過,詢問過那所謂的神,‘他們的存在究竟是幸還是不幸?為什麼活死人注定要被厭惡和消滅?’可惜的是神并沒有答複查理。
而現在查理想他已經找到了答案,并且打算将這個答案連同自己一并消失,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救贖。
查理放棄了抵抗,選擇了認命,可就算如此凝聚在心中的恨意、依舊無法釋懷。
“我恨在場所有的人,我恨這個不公平的世道,我恨從未教會我‘何為愛’就離開的父親,我恨這個世界的人情冷暖,我恨從未給予我溫柔的人群,我最恨的還是親手将我葬送于此的母親。”
一滴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滑落,查理勾起唇角淺淺一笑,“對不起,金。你的好朋友查理,先行一步了。”
下一秒,火舌便吞沒了那個還未來得及體會愛就已經失去了一切的男孩。
“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卡塔林心情愉悅的說着。
這一刻一股負面情緒席卷而來,金面無表情的松開了抓緊卡塔林衣領的手,他似乎聽到了摔回地上後卡塔林吃痛的呻吟,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卡塔林的腹部因木刺的穿透而溢出了鮮血,她拼命的掙紮也不過是讓自己的傷害擴大,甚至是加重罷了。
卡塔林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身體也開始湧出一股倦意,就算她再怎麼遲鈍也該明白再這樣下去自己就真的會死這件事實,可卡塔林看見了那個原本要救自己的金發少年做出了這樣一個舉動。
金抓起一片細沙灑落在卡塔林身上,眼眸藍的深不見底,他面無表情地用冷漠的語氣說着,“那你就死在這裡吧。”金也沒管卡塔林現在是什麼表情,轉身走出了登格魯村。
但在最後,金還是隐約聽見了卡塔林的咒罵聲,“我記住你們了,如果我還活着我一定會找你們複仇的!”
金充耳不聞的繼續前行着,微風揚起了他的衣角,左側的腰腹上隐約可見一條黑色的花枝在等候着盛放。
玖
拾起整理好的背包,金看着不遠處被重重迷霧所包圍的森林眼中滿是堅定,手持不完整的地圖努力辨認着周圍的方向,“唔……聽姐姐說太陽所在的位置是東方,那麼北方應該是那邊了!”
挂在脖頸處的金色箭頭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那是金的姐姐秋離開前給予金的信物,而現在金也即将追随着秋的腳步闖蕩這個未知的世界。
背包裡放着夠他吃一個月的幹糧,還有幾個方便金狩獵的匕首,以現在金的實力他還不會自大到自己可以适應每個突發性的情況。
所以對金來說,首要目标是取得一副相對來講比較完整的地圖,這樣他才可以确保在路途中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金色的發絲随風晃動,少年背着一個背包,踏上了一場終身難忘的冒險旅途。
與此同時,離登格魯村非常遙遠的冰島之星,有一位水藍色的長發少女跪坐在矮桌前,她的手輕柔的撫摸着桌上的水晶球,猶如她最寶貴的物品。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緩緩睜開那雙水綠色眼眸時,她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語。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遲早有一天那位命定之人将會遭遇一場難以抉擇的事件。無論他選擇了哪一樣,他都會迷失。”
隔着一層薄薄的紗,一個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現,在少女說完這句話以後,她罕見的陷入了沉思,“難以抉擇的事件嗎?”
“這事也是他無法避免的命運啊……”那雙眼中承載了太多了情緒,以緻于隻有像她這樣有着堅定的内心才不至于迷失。
他向前邁了幾步,正準備離開時猛然回頭,發梢因為他着突然性的動作輕輕掃過她的臉頰,望着那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女,“真到了那時候,之後的事就拜托你了,安莉潔。”
腦中一閃而逝出一些不好的畫面,安莉潔猛然站起了身,“你明明可以避免的……”她眼中滿是疑惑。
來人卻沒有說話,隻是隔着一層薄紗,就這樣靜靜的等待着安莉潔的回應。
最終安莉潔也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抿起唇一言不發,心中卻十分清楚今後她們将面臨的未來。
安莉潔慢慢的坐了下來,修長的睫毛緩緩垂下,安莉潔并沒有作答,但對方卻已經從她的舉動中得到了回答。
“謝謝你。”人早已遠去,她的聲音卻還回蕩在着空蕩的堡壘中。
知曉未來的聖女,一日複一日的為國民占蔔他們的未來,被鐵欄杆布滿的窗阻攔了她對外界的憧憬,時時刻刻都緊閉的大門奪取了她的自由,他宛如一隻籠中鳥,整日面對一顆水晶球吐露着自己埋在心底深處的真心。
能知曉他人未來的她,卻無法知道自己的未來,神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賦予自己這項能力?
漂浮不定的未來會因為一件外來的因素而改變,那就猶如蝴蝶效應般令人恐懼,但其中的細節可以輕易地更改,可所謂的命運卻早已注定。
安莉潔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清楚的知曉,神賦予她這項能力的意義,因為身為冰島之星聖女的她,早已注定了這輩子都是籠中鳥。
安莉潔隻能靜靜的束縛在着四方的空間中,用冰冷的水晶球窺探着外界的一切。
她憧憬着、卻又難以觸及到所謂的真實。
有着一頭水藍色長發的聖女一如以往的跪坐在窗前,她擡起頭看着閃爍着細碎光芒的窗,閉上眼默默地禱告。
春去秋來,森林中氣候的變化讓人難以辨認此時的時間,唯一能夠知曉的情報也隻有逐漸幹扁的背包,背包中的食物早已随着時間所剩無幾,若是金再不去想辦法尋找食物,等着他的也隻有餓死的命運。
以這種饑餓辘辘的狀态在森林中遊蕩可是大忌,在這種随時都可能碰見兇猛的魔獸,或是食人的植物的森林,無力而緩慢的移動速度是最容易成為其他生物的餐後甜點的。
金拿着手中的地圖仔細觀摩者,眼中滿是困惑,他明明就是按照地圖的方位走的,也好好的辨認了四周的方向,為什麼都在森林中遊蕩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抵達目的地呢?
走累了的金盤腿坐在地上,靠着在一棵樹上沉思。
難道是走的方向不對?這也不可能啊!他一直都是跟着太陽走的。
以前姐姐也常常說,萬一迷路的話跟着太陽走總能回到家的。
可現在的狀況有點不太樂觀,雖然背包内還有一些食物可以充饑,已經開始有了饑餓感的腹部也在提醒着金‘再不進食的話隻會讓自己更難受而已’,可從剛才開始就顯得格外安靜的森林,讓金不敢放松警惕。
金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闖入了一個實力強大的魔獸的領地,所以才遲遲沒什麼動靜,或許就等着金松懈的那一刻,直接把他吞入腹中。
想到這一層,金的心裡就無法淡定了,蔚藍色的眼眸四處遊轉,少年的身體開始繃緊,随時準備應變突發情況。
心髒快速的跳動着,猶如死亡倒計時般讓他感到恐懼,金可不願無緣無故死在了魔獸的胃裡,就算在途中他肯定會拼命掙紮。
也不知為何金突然想起了相似不到一天的格瑞,擁有足夠的武力值的他絕不會像自己一樣陷入這般境地,以格瑞的實力就算是與實力強大的魔獸一戰、也能将其擊殺吧。
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羨慕和不甘,金不甘到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羨慕着強大的武力,因為隻有那樣自己才能守護最想守護的人。
隐隐有股黑霧從金的體内冒出,扭曲了他身邊的空間,模糊化了金的身影,樹上無數的鳥兒像是受到了驚吓,蒲扇着翅膀向天空飛去。
轟隆隆的巨響從不遠處傳來,金扭過頭警惕的看着聲源處,少年緊繃着身體做出備戰的姿态,奇異的是他身上的黑氣全都不見了。
可憐的樹木一一倒塌,漸漸地顯露出了那龐大的身形,漆黑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着暗芒,它的頸子處有白色的花紋,兩隻爪子随着它扭動身軀一張一合,而那雙琥珀色豎瞳,居高臨下的看着金的。
這是蛇還是蛟?
金的腦中警鈴大作,少年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金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根本傷不了這條魔獸分毫。
但雙腳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無法邁開一步,微微顫抖的雙腿,伴随逐漸放大的瞳孔,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條無形的枷鎖捆住了全身,無法動彈。
金面色一僵,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要直接被這頭魔獸給吞入腹中。
蛟蛇扭動着它龐大的身軀向金快速前進,它的速度快的讓人難以想象,要是一旁有人看着,或許還會感歎一句,“這麼大的魔獸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移動,真的是難以想象。”
金努力的壓下因實力差距的恐懼而顫抖的身體,可這樣做的效果卻十分微弱。
就在金以為他即将成為蛟蛇的盤中餐時,他的身旁突然出現了一道人聲。
“愣在那裡幹什麼?!蠢蛋!快過來!”
那一刻,束縛着金的無形枷鎖斷了。
拾
凡是魔獸經過的地方都是一片凄慘,被他龐大的身軀碾平的草木,就連身旁的花草都被它堅硬的鱗片劃出一道道痕迹。
輕易就被它的重量撕裂成碎末的樹木,随着蛟蛇的扭動逐漸平扁,身為森林中有着一片領地的大魔獸,這些小事對它來說不痛不癢,它的鱗片和爪子足夠将這些脆弱的小東西碾成粉末。
然而就是這個對自身實力自信無比的家夥,在追擊中丢失了目标,那雙隻要看一眼就令人生畏的豎瞳迅速的在樹林間掃過,不願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蛟蛇有些憤怒的用粗壯的尾巴錘擊着地面,它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一隻蟲子的藐視,身為這片領土的大魔獸,它還沒沒有這麼憋屈過。
微張的嘴吐出紅色的信子,它憤怒咆哮,山間的岩石因它的舉止晃動着,一塊大石從中脫落,下墜、碎成了好幾塊。
而此時被蛟蛇不停尋找的金正躲藏在三百米深的地底,微弱的火把在黑漆漆的洞穴中閃爍着光芒,随着前面人的移動忽明忽暗。
黑色真皮機車靴踏在略微堅硬的泥土上,金色的紋路順着鞋上拉鍊流轉、讓人的目光止不住往那處飄,他身穿一件墨色風衣,微微敞開的領口隐約可見内部的低領針織衫,将脖頸捂得嚴實的圍巾随着走動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他得一舉一動都令人賞心悅目。
興許是少年的着裝偏暗色系的關系,他整個人就像是融進了黑暗中一樣,一時不查就會丢失目标,但他那頭火紅色的長發卻十分顯眼,低調又張揚、他卻将這兩種矛盾的特性完美的融合,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跟在少年身後的金有些疑惑,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圍,好奇的問道,“那個……這個洞是怎麼形成的?”
無論是這個大概有三米高的洞口,還是周圍的平穩貼附在一旁的泥土,怎麼看都不像是人為産物。
“你不會想知道的。”少年剛剛回複完金的疑問,腳下的碎土開始不安分的跳動起來,腦子閃過許多的猜測,他立即轉過頭對金說,“跟緊我!快跑!”語畢,直接邁開長腿向前沖。
雖然遲疑幾秒,但金很快也跟了上去,手中的火把随着奔跑時迎來的氣壓,像是随時要熄滅一樣,不過此時沒有人有空管火把熄不熄滅這件事了,現在必須要馬上離開這個危險地帶。
周圍雜吵的聲響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安靜下來,整個通道似乎隻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腳下的地好在不停地震動着,這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引起的?金暫時得不出結論。
直到周圍的掙得好似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金和那位少年才逐漸放緩了腳步,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卻心知肚明剛剛狀況對他們來說有多麼的驚險。
要是待在原地,劇烈的震動或許會引起塌方,無論是不是他們的所在處,他們的生路或許就會因為地震而被堵住。
金的心裡剛松了一口氣,腳下卻被一塊石子所絆倒,金還沒來得及閉上眼,下一秒、便被一雙略微冰冷的手給接住了,金整個人跌入少年的懷中,鼻尖嗅到一股淡淡幽香。
淺紅色的發絲落在金的頭發上,比金高了半個頭的少年低下頭,在金的耳旁輕輕吹氣,“站穩了嗎?”語氣淡漠卻又透着一抹暧昧。
金聞言愣了愣,随後立馬點了點頭,“哦?這樣啊。”琥珀色眼眸下意識的眯起,将他狹長的眼型添上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那你還不趕快從我身上起來?”在朦胧中金隐約看出了對方臉上的不悅。
“啊!抱……抱歉!”金立馬從他懷中退了出去,可之前環繞在鼻尖的幽香卻遲遲不散。
這股香味來的詭異,但金也不是什麼識香達人,更何況這說不定是對方的體香,金自然将它抛之後腦。
他們二人還未喘息多久,剛剛平緩下來的大地又開始震動了,那少年不滿的咋舌一聲,上挑的眼角斜了金一眼,随即繼續向前跑着。
金也收到了對方給他的訊息,跟随着他的步伐繼續前進,在這期間他還是沒有向金解釋這是哪裡,也沒解釋為何會發生震動,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奔跑着。
可體力再怎麼好的人也有所謂的極限,更何況雖然金不清楚自己身處何方,但金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們好像在向上跑。
體力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消耗着,金都感覺自己的小腿肚因長時間的奔跑、一抽一抽的,難受的緊。
可前面的少年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完美沒察覺到金的異樣持續跑動着,最終在一次腿抽痛間,金腿一軟,撲倒在地上。
金急促的呼吸着,絲絲縷縷的熱氣從口中散出,胸前劇烈的起伏着,這是紅發少年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這情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轉身走到金面前蹲下了身。
也是在這個時候金才注意到對方俊美過頭的臉龐。
狹長而又多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輕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輪廊,就連眼角下的淚痣都為他的樣貌添了絲不同的味道,他的肌膚白的不可思議,好似冬日的寒雪。紅色的發絲垂落半遮着那隻琥珀色眼眸,紅與金的結合,高貴又大氣、俊美無比。
盡管對美色沒那麼癡迷的金也有一瞬間被迷惑住,那是一種忽略了性别的美,介于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英氣之間,若是把他與自己認識的人中比一比,或許也隻有格瑞能與他一較高下。
“還能站起來嗎?”低沉的嗓音從他口中吐出,挺似像是在為金擔憂,但那雙眼中卻沒什麼溫度。
“應該……”金雙手撐着地,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雙腿還止不住的顫抖着,一層層薄汗從他額間流下,反觀對方臉不紅氣不喘,穿得那麼熱卻一點汗都沒流。
眼見金這狀态少年也知道金是走不下去了,他輕歎一口氣,轉過身蹲了下來,“爬上來吧,離地面還有段路程。”語氣中不容許金的拒絕。
“可……好的。”金剛想反駁,但轉念一想自己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腳下的地脈并不平穩,這個地道有随時崩塌的風險。
金趴在少年身上,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少年則是站起身,手撐着金的臀部以防他摔下,一步一步穩定的前進着。
少年的體溫跟他的手一樣都偏低,趴在他身上冰涼涼的很舒服,特别是在炎熱的夏日,感覺就是個天然的人體降溫劑。
疲倦慢慢的卷席了全身,金的眼皮也逐漸沉重了起來,但金還是想跟對方說說話,表達自己被他救下的感謝之情。
“謝謝你救了我,我叫金,你叫什麼啊?”
突然一時間整個地道變得十分安靜,就在金即将睡着之際,金隐隐約約聽到了他的答複。
“肖恩。”
拾壹
明媚的日光透過枝葉折射出零零散散的陰影,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綠葉的紋路緩緩移動,滴在泛着光的湖面蕩起一陣漣漪。
銀發青年穿梭在這繁複雜亂的叢林,面上卻不顯一絲緊張。
樹枝上的黃色鳥兒用着它那尖銳的嗓音唱誦着歌謠,下一秒卻被一陣劇烈的動蕩吓得蒲扇着羽翼。
黃色的羽毛從格瑞眼前飄落,感受到這強烈的震動的銀發青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很少會有人打擾到它,熟知地形的人都知道占領這塊地域的魔獸十分難搞。
它那漆黑的鱗片用普通的刀刃根本劃不破,好在的是它并沒有任何除了啃咬,甩動尾巴或是利用它那龐大的身軀碾壓獵物以外的攻擊手段,不然就沒那麼容易對付了。
化蛟成龍對于任何爬行有鱗目生物來說都是一道難以跨越的坎,隻有成與敗兩種結果。
成龍意味着他将獲得更多的攻擊手段,甚至掌控一方元素。為蛟雖然與普通的蛇類差不多,但無論是體型還是鱗片的硬度都不是一般生物可以攻破的。
要是沒遇到這頭魔獸格瑞也不會有狩獵它的想法,但是遇到了格瑞自然不會放任它胡作非為,不隻是因為他可以成龍那麼簡單,而是一般生物不可能在有着百餘年的傳說下依舊有活動的迹象。
那麼這隻魔獸應該是死物了。
抗在肩上的烈斬低鳴一聲,像是在證實格瑞的猜想。
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格瑞輕輕一躍,迅速的在一個個樹枝上飛躍,但看格瑞手上拿着的烈斬,讓人難以想象格瑞可以那麼輕巧的在一根根并不算粗壯的樹枝上平穩站立。
格瑞眼光八方,辨認着魔獸活動的痕迹,以及他即将前往的方位,直到遠方傳來一道類似于猛獸咆哮的聲響,格瑞轉身、很快的就鎖定了目标的所在處。
穿過層層交錯的樹根枝葉,很快、格瑞就來到了一個開闊的地方,可與其說是開闊,倒不如說是被魔獸巨大身軀碾壓過的場地。
地上滿是樹枝碎末的殘骸,就連本該是朝氣勃勃的綠草都被磨成一灘綠色汁水,看不清原本的相貌,一片狼藉的場面殘留的隻有一條順着北方行駛的拖拽痕迹。
‘看來是來晚了一步。’格瑞在心中判斷道。
但下一秒魔獸憤怒的怒吼聲從遠處傳來時,格瑞先前的想法就被推翻了,不是魔獸因為感受到了烈斬的存在而逃亡了,而是它在準備狩獵的路上,此時此刻它大概是正在追趕一個人類,因為一般生物不可能在它口下逃亡這麼久,而從至今為止都沒有元力波動的迹象傳來,看來那個魔獸狩獵的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是這樣,整件事情就變的麻煩多了,格瑞必須要在确保那個普通人沒有受傷的情況下救下他,像這樣可能已經失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魔獸,身上都會出現一種毒素,毒素統稱為‘屍毒’,那是從已經腐敗的身體裡自然而然産生的毒。
就好像活死人所受到的傷不會愈合一樣,屍毒也算是一種身份的證明,隻不過隻限于沒有靈智的生物和魔獸罷了。
具有思想能力的人類為什麼沒有,格瑞不會特地去研究,也不會去尋找答案,雖然在他認識的人中那個喜愛甜食,卻居住在人煙稀少地方的怪人應該會感興趣。
格瑞的目标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了它。
移動迅速的格瑞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隔着幾十米那龐大的身軀映入了他的眼中,漆黑的鱗片泛着淡淡的光,蛟蛇不停地縮放着腹鱗和肌肉産生的移動力快速前行着,而在他追趕的前方,格瑞隐約見到了一個紅發少年背着一個金發少年飛奔着。
換做是平日格瑞肯定會不管不顧的直接攻擊魔獸來吸引它的注意力,但此時此刻格瑞卻遲疑了一瞬,因為他總覺得背上那個金發少年有些眼熟,與之前在登格魯村見到的那個很像。
“金?”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烈斬在格瑞手中輕輕顫動着,似乎是在提醒格瑞别再這種緊要關頭分心了,格瑞立即回過神來,眼神一凜,握住烈斬的手緊了一分。
帶着手套的手輕輕劃過刀身,烈斬頓時散發出幽綠色的光,格瑞抓緊烈斬猛地向前一劈,綠色的劍氣像是劃破了空間一樣使得周圍的氣流覆亂,雖然傷害不足以直接殺害蛟龍,但是足夠轉移他的注意了。
殺傷力并不算大的劍氣直接打在了蛟蛇的鱗片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白色刮痕,蛟蛇突然停止了移動,那雙冰冷的琥珀色尖眸直勾勾的看着不遠處的格瑞。
冰冷而危險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着格瑞這個獵物是否具有危險性一樣。
就在它分神觀察格瑞那段時間,肖恩已經背着金隐藏在了一個相對來講較為安全的地方,他努力的放緩自己的呼吸,金色瞳孔沒有一刻從蛟蛇身上離開,萬一察覺到不妙他就立即開跑。
而在肖恩把目光落在趴在他背上睡得一臉香甜的金身上,肖恩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從未見過一個能在陌生人面前那麼快就放松警惕的人,他難道就不怕他是個壞人嗎?
不過這種被人信賴的感覺還不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肖恩的眼中有一瞬的柔和,但很快就沒了蹤影。
另一邊格瑞與蛟蛇的打鬥開始了,發現自己又一次丢失了目标的蛟蛇憤怒長嘯,直接往格瑞的方向沖去。
格瑞見此微微皺了眉,他輕輕一躍、身體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正好錯開了蛟蛇沖撞過來的時機,格瑞落在一條似乎很容易就斷裂的樹枝上,半側着身子眼神平靜的看着魔獸。
魔獸卻像是被格瑞那副平淡的模樣給激怒了一樣,倒不是說他的智商有多高,而是屬于獸類的本能,它直到格瑞根本就沒把它放在眼裡。
它張開血盆大口,牙槽後面的毒牙泛着淡淡綠芒,伸直了身子往格瑞的所在處咬去。
這場格瑞卻沒有選擇避開,他直接拿着烈斬高舉過頭,往蛟蛇口中的方向輕輕一劃,這次的劍氣看起來要比之前的收斂多了,至少在外觀上看起來碰到了根本不痛不癢,可當真實觸及到時才會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愚不可及。
劍氣直接将蛟蛇的長舌分成兩段,沒有滴落一絲鮮血,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感,蛟蛇的舌尖掉落在地上像蟲子一樣扭動着,而蛟蛇卻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失去了痛覺的蛟蛇雖然不會為此而煩惱,但一塊肉從身上分離的感覺還是有的,這樣的認知讓它産生了在他死後從未産生的情緒。
恐懼感。
格瑞的原本嬌小的形象在蛟蛇心裡越來越大,那雙平靜的紫眸卻像是向它宣告了自己的死期,蛟蛇的身體往裡一縮,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可主導了整個戰局的格瑞自然不會放任它逃離,烈斬頓時激發出一道強烈的綠芒,高純度的精粹在烈斬身邊環繞,下一刻,一把猶如死神鐮刀的巨大戰刃浮現在格瑞手中。
蛇打七寸,這點對尚未成龍的蛟蛇也适用。
格瑞揮動着烈斬二話不說就将蛟蛇切成兩段,結束了這場根本不算什麼的戰鬥。
而先前隐藏在隐蔽角落的肖恩此時早已不見蹤影,想必是之前格瑞與魔獸交手時逃跑了。
格瑞對那個救下了金的肖恩并沒有什麼好感,在一開始他出手那一刻,格瑞很清楚肖恩察覺到了他的元力波動,因為那是他也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格瑞的方向一眼。
那一眼的對視,足以讓格瑞有讨厭的他的理由。
因為他們是同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