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為什麼?”
他終是不笑了,但這樣的質問同那般笑聲一樣,他們都令沈霧感到窒息,心髒被莫名的抓緊,擰動。
“沈子何,你居然問我為什麼?!”他怒吼道。
沈霧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能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為何林柳許會變成這幅模樣?這其中是有什麼誤會嗎?
林柳許看見沈霧眉眼中的疑惑,他幾乎是嚎出來的,他道:“你居然不記得了?沈子何,你居然不記得了?!原來到頭來隻有我一個人記得,隻有我……”
沈霧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撫他現在的情緒,他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林柳許擡頭,望向門口帶着疑惑的沈霧,他道:“難怪……難怪你不識得我,可我現在……已經……不是我了……”
沈霧皺着眉,道:“何解?”
身穿囚服的人站起,月光從小小的窗子裡射進來,照在他身上,林柳許緩緩張口,揭開自己的傷疤。
“在我小的時候……”
——
“沒用的東西,打死你!”
“我們這麼打下去,他不會出事吧?”
“沒什麼好怕的,他連庶出都不是,死了就死了,沒人會在意的,他就是妓女生的雜種!就算打死也沒人說什麼。”
“别打了,别打了,大少爺叫我們呢。”
“呸,晦氣的東西,今天算你好運,我們走。”
……
“大少爺叫我們什麼事啊?”
“大少爺的事,我們這些下人不配過問。”
……
地上的少年緩緩的睜開眼,望着他們離去的步伐,因為被打而蜷縮起來的身子放松下來,露出裡面被保護得很好的一個小小的帶着點灰塵的饅頭。
确認他們不會再回來後,少年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動作僵硬,看來是受了不小的傷。
待他坐好,第一件事不是去查看自己的傷口,而是拿起地上的饅頭,确認隻是弄髒一點後,少年便不管不顧,瘋狂往自己嘴裡塞。
吃完過後,身體總算是有了一點氣力,他撐着地,慢慢站起來,雖然動作依舊僵硬,但他看起來極為的熟練,像是經常受傷。
林柳青今年已滿14,僅僅因為他的母親是個妓女,父親也并不在意他這個陰溝裡的垃圾,才讓他在這個尚書府過得連條狗都不如。
狗好歹有飯食,而他卻無人在意,有時在膳房找不到吃食時,他就會同狗搶食,與那隻狗也算得上是“老相識”。
他的身體骨瘦如柴,身形也矮矮的,看起來隻有頂多隻有10歲。
林柳青拖着被打殘的腿,慢悠悠走回自己的小柴房。
現在的時節快要入冬,他的衣物除了身上這件就隻剩下母親留給他的那件。
他其實并不恨他的母親把他生下來,就算當初她隻是為了能在尚書府求個一席之地,雖然這些都是她的癡心妄想。
她的确如願以償,她在懷着身孕的時候被接進了尚書府,她本以為她至少能得到一個侍妾的位置,可她卻在尚書府的一個小柴房生下了他。
這麼多年以來,林尚書除了他出生之時來看過一眼,就再也沒有來過。
自那天起,他被賜名為林柳青。
他不喜歡“林”這個姓氏,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那時的林柳青特别的恨這個女人。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為那所謂的榮華富貴?可她明明不是傳聞中的那副模樣,她沒有給他生長的環境,沒有能力撫養一個孩子,她為什麼要執意要生下他,自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到的無用之人。
她本來同他一起生活在尚書府這個小小的柴房之中,雖說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但日子還算過得去,直至後來林柳許帶人來鬧事,誤殺了她。
至那時起,小小的柴房就隻剩他一個。
當時所有的人都逃走了,一時間這片小小的天地隻留下林柳青一個人,他呆呆的面對着她的屍體,那個時候開始,林柳青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恨她。
忍着疼給自己正好骨後,林柳青拉起那床潮濕的被子給自己蓋上,閉上眼睡過去。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這應該就是住在這個小柴房唯一的好處吧,沒有人會來打擾他,所有人都嫌這髒,沒有人會來。
肚子發出的抗議在提醒着他,該吃東西了。
腿經過昨晚的休息,再加上他經常挨打,自愈能力愈來愈強,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也不知今日的運氣能否好點,希望能别再挨打吧。
不知為何,今日府中的下人都走得匆匆忙忙,就算是看見他也不會在意,以往來說都會踢他一腳才是,可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嚴肅,把他當做空氣。
不知發生何事?
林柳青往後廚的方向走,那裡人多眼雜,平日什麼消息都可以從這裡聽到一些,而且他還可以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拿點東西填肚子。
他熟練的推開後廚一個小角落的窗,确認四周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裡後,他翻了進去。
竈台上有幾個白花花的饅頭,不一會,就少了幾個。
林柳青躲在竈台後,開始吃起來。
“今日是怎麼了,夫人都哭了一上午了?”
有消息,林柳青放慢吃饅頭的速度,順手又摸了一個攥在手裡,一左一右的吃着。
“你不知道?府裡都傳遍了。”
“不知道,我剛來的。”
“剛來的啊,難怪你不知道。”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噓!我同你說,但你千萬别同旁人說,知道了嗎?”
“你就放心吧,我的嘴可嚴實了。”
“大少爺出事了,我聽旁人說,昨夜大少爺跑去清畫樓玩,結果不知道誰在清畫樓放了把火,整棟樓都燒成焦炭了,再加上從昨夜到現在都沒有人見到大少爺,你說大少爺怎麼了?”
林柳許被燒死了?真是皆大歡喜,他要不他整點什麼慶祝一下?
林柳青吃完手中的饅頭,又摸了一個,繼續聽他們講話。
“啊,尚書府就大少爺這一個男丁啊,這下林家怕是後繼無人了,也難怪大夫人哭得這麼慘。”
“說什麼呢?難怪你是新來的,這尚書府可不止大少爺這一位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