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立即在她的身邊蹲下,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将自己另一隻手的手指塞進梅麗太太的嘴巴撐開。
“你的手指會被她咬斷的!”看到湯姆這樣的行為,我愣住了,既而沖他大喊。
“不然她會咬斷自己的舌頭,安娜,你找一快布料給我塞進去,越快越好!”湯姆說道。
布料?我眼疾手快地随手扯過一件從木桶裡翻灑出的臭烘烘髒衣物,就着湯姆掰開她的上下兩排牙齒間的縫隙塞了進去。
梅麗莎太太繼續在地上猙獰抽搐了一陣子。
“好了。她暫時沒有危險了。”湯姆利索地處理完一切說道。
幾分鐘後,梅麗太太她不再抽搐。湯姆将她嘴裡的布料拿出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上布滿了汗珠,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
“你有沒有覺得好一些,梅麗太太?”
湯姆扶着她坐起來。
“沒什麼,”梅麗太太終于開口說話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嗓音嘶啞地說道,“我總是容易激動,脆弱得很,這沒什麼……就像我突然被魔鬼附身了一樣,每個人都會有那樣的時刻不是嗎,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行為,不過那都不是刻意的……”她喃喃自語道。
湯姆将地上的物品重新整理好,他的手指上赫然印着粉紅的牙印。
不知道他是否故意顯露出自己的傷口,總之梅麗太太是注意到了。她的喉嚨動了動,從耳根一直漲紅到脖子。
“需要我們幫你叫醫生嗎,梅麗莎太太。”湯姆關切地說道,
“噢,不……不用了謝謝。”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我現在感覺很好。”
我們扶着梅麗莎太太來到她的住處,那是一個很小的屋子,隻有一個窗戶,一張餐桌,以及靠角落位置擺放着一張鐵架子床,上面鋪着邊角已發黑的床。床底下堆滿了幾乎要溢出床邊緣的酒瓶子。
可以看出辭職後的梅麗莎太太過得并不怎麼好,這也許和她終日酗酒的不了習慣有關。
梅麗莎太太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伸出顫巍巍的手在口袋裡胡亂摸索了一會兒,掏出隻年久失色的鐵皮鼻煙盒,抖出一小撮粉末在手掌上,深吸了一口。
“這玩意兒比醫生更管用。”梅麗莎太太說道,“所以我從來不需要醫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絕對不是因為我生病,而是命運,是上帝的旨意……我不會反抗,我甚至巴不得早些把自己的靈魂交給上帝......”
湯姆很好地掩飾過一閃而逝的不耐煩,他淡淡地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們是來找我的對嗎,如果你要是想問我什麼事兒,你得從頭說一遍,剛剛被攪合了一下,現在我又迷糊了。”她終于松動了口。
“13年前,您接待了一個女人,她生下了一個男孩然後很快死去,她就是我的母親,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自己的家人,但是沒有任何線索可以告訴我他們是誰,他們在哪兒。所以梅麗莎太太,如果您知道什麼,請如實告訴我好嗎?”湯姆垂下了長而密的眼睫毛,這樣他看起來單薄而可憐。
梅麗莎眼神迷茫地看向湯姆,“哦……原來你是那個男孩……你居然還活着!”,她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我記得,當然記得。因為那個夜晚,很多個暴雨l天的晚上我都難以入眠。我不記得她的名字,關于這個我一點也不會撒謊,因為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流□□人的名字。那是那一年的最後一天,天氣太冷了,大夥兒都有些心不在焉,那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來,捂着大肚子像是要生了,可這忙壞了大家,但是沒有人願意起身去幫助她.......因為大家都知道,那個女人的到來,隻會給孤兒院增添更多的麻煩。
後來是我去幫助她,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好心,噢,時至今日我依舊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愧疚,那天我是和他們打賭輸了,因此被派出照顧那個女人,她痛得尖叫起來,一邊哭一邊求我救救她。可我有什麼辦法呢?隻能那溫水給她擦擦汗,看着她無比痛苦卻又什麼都做不了。最後醫生趕來了,那個女的淋了雨,體質很差,生下孩子的時候已經是花了她最後的力氣,她開始喘不上氣,我知道她要死了。
她自己也明白。因此她很傷心,尤其是舍不得她的孩子,她想要抱抱她的孩子,一個.....瘦弱的,蒼白的,早産男孩......”
“可是被我阻止了,她正生着重病,萬一傳染給孩子怎麼辦?她就遠遠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因為饑餓而哭鬧,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她掙紮着坐起來寫了一封信,要求我把這封信送到指定地點。”
“信裡寫了什麼?”湯姆慢慢地說道,他的表情雖然試圖露出一種悲傷和哀戚,但是他黑色的眼珠卻很浮着一層淡漠,令他看起來似乎是在聽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是求助信,寫給自己家人的,希望能夠把孩子領養回去。當時我就在想啊,大概是一個和男人私奔後又被抛棄的傻姑娘吧。我當時非常同情她,覺得她很可憐.....可是後來,後來我沒有把信送出去。”
“為什麼?” 湯姆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梅麗莎太太寬厚的肩膀瑟縮了一下,她握着杯子的手無意識地輕微抖動起來,
“……因為那個吊墜,我把信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