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男孩因這突如其來的冰涼而微微一顫,但他并沒有避開。他比我高出一些,我不得不踮起腳尖,才能環住他的脖子。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我輕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好奇。
“隻是一個路人。”湯姆淡淡地回答,語氣中透露出幾分不以為意。
“騙人,我明明看見你好像往他手裡塞了什麼東西。”我有些不滿地嘟囔着。
“安娜·菲爾德,我以為你把自己走丢了。”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
“我走了很遠的路,可能是想你了,湯姆,所以就回來了。”我臉不紅氣不喘說道。
“……”
我們之間陷入了沉默,世界都變得很安靜,隻有細小的雪花靜靜地落在我們的頭發上。良久,我們都沒有說話。
“湯姆。”我猶豫了一下,終于決定坦白一切,“我……我沒有錢了。”我低聲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尴尬和羞愧。
“菲爾德家的小姐也會沒有錢嗎?”
我咬了咬嘴唇,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抽回了手,聳聳肩。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古靈閣的精靈告訴我,我的賬戶被凍結了,那個男人突然停止給我寄錢,我現在真的沒辦法了。”我無奈地說道。
湯姆轉過身,我的身影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那裡倒映着一個狼狽不堪的女孩:發梢沾着灰塵,裙擺的裂口處露出沾滿雪花的棉襪。
“你手頭還剩多少?”冷風灌進他的鼻子,黑發男孩輕輕咳了一聲。
我從口袋裡掏出幹癟的錢袋,有些賭氣地将它砸在地上:“不知道,大概就是——掉在地上也沒人要撿的程度吧。”
錢袋掉落地上,口子松開,幾枚錢币滾落了出來。
湯姆彎腰拾錢的姿勢優雅得如同在撿拾珍珠。當他蒼白的指尖擦過我凍紅的腳踝時,我忽然想起了阿爾法德胸前那枚鑲着綠寶石的領針——此刻它應該正别在他的衣領上,耀眼奪目。
“十枚銅納特。”湯姆直起身時,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意,“剛好夠買兩杯黃油啤酒。你不是說要請我吃一頓嗎?”
或許是因為我現在也淪落到了和他差不多的境遇,我的心态好了許多,還能夠心平氣和地和他一起喝着黃油啤酒。
然而,隻是一個晚上,我就把身邊的錢花光了,窮得叮當響。
夜晚,我們蜷縮在那家旅館漏雨的閣樓裡,我背靠湯姆身側,雨水順着房梁的黴斑滴落,在他的《尖端黑魔法解密》書頁上暈開如血漬般的墨痕。
他揮動魔杖點燃了一根蠟燭,搖曳的火光中,翻動書頁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正在研究的東西。”他說道,“這幾天,我在這家旅館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湯姆告訴我,前幾天旅店的老闆在抱怨,一些物品被損壞了:“我主動幫他查看,那是一面鏡子,看起來很普通。但我在修補的時候,注意到了一些東西的不同尋常,就找了個借口帶回來仔細研究了一下。後來我發現這是一面窺視鏡。這個旅館總有陌生人會來取走一些東西,并且給老闆留下一筆錢。”
“是走私嗎?”我猜測道,心中充滿了好奇。
“我倒覺得那隻是黑市交易。經過黑魔法改造後的東西,能獲得巨額的利潤。至于它們最終的去向,我不太清楚。”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打了個哈欠,有些疲憊地說道:“那又怎麼樣呢?”
我其實并不關心這些事,眼下我最需要做的,是給鄧布利多寫一封信,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否代替我和那個男人聯系。我想着,也許鄧布利多是我能找到的最後一根稻草。
“安娜,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嗎?”他說道。
“什麼機會?”我無精打采地說道。
壁爐暖黃火光給湯姆的輪廓鍍了層毛邊,領口露出的鎖骨處泛着白光。
他翻動《尖端黑魔法解密》的手指頓住:“想不想賺筆快錢,安娜?”
我愣了一下,某一瞬間,我有種錯覺,仿佛感覺到湯姆已經敏銳察覺到了我想求助于他人的心思,而他正在用一種無形的力量将我往他的方向拉拽,就像黑湖深處的水藻一樣,不動聲色纏上身軀卻最終讓人無法掙脫。
“如果我們也掌握了這樣的技術,就能獲得一筆可觀的報酬。這不是你現在最需要的嗎?”他的眼中搖曳着躍躍欲試。
他掀開壁爐前的一塊地闆,從暗格裡取出一個盒子,裡面是數十枚金加隆,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亮。
“你哪來的這些錢。”
據我所知,湯姆身為孤兒,求學期間的大部分費用都依賴于霍格沃茨基金會的慷慨資助。他本應沒有這些積蓄,這些金加隆的來曆着實令人費解。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算用這些錢,做一些事。”他柔軟的額發随着動作輕輕掃過眉骨,使人一時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