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借過!”我氣喘籲籲地沖上螺旋樓梯,木制台階在我腳下發出了粗暴的聲音。
二樓窗邊,那個金球正惬意地沐浴在陽光裡,翅膀悠閑地扇動。我蹑手蹑腳地靠近,在最後一步猛地撲去——
“嗡!”
一陣風擦過我的臉頰,金球靈巧地躲開。我的膝蓋狠狠撞上窗台,腳踝傳來鑽心的疼痛。飛賊在空中劃了個V的曲線,好像在慶祝把我耍的團團轉。
“你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金色飛賊嗎,你隻是一個仿制品。”我歪着身子站起來,沖着它喊。
喊完我又覺得自己好傻,和一個魔法球較勁什麼。
後來,它繞過三把掃帚酒吧後院。我腳追得太急,打翻了雞籠,被幾隻憤怒的雞追着啄了胳膊。它停在倒扣的啤酒桶上時,我念咒語想抓住它,差點被啤酒桶砸到腳,真是倒黴透頂。
最後我追着它跑到了郊外,癱坐在稻草堆裡,腳踝已經腫得像顆膨脹的蘿蔔。
這個狡猾的小東西,簡直比真正的金色飛賊還要難對付。
“我投降……”我喘着氣說,“我實在跑不動了。”
那仿制品見我沒跟上,慢慢煽動翅膀,停靠在一個木凳子邊上。
“抱歉,也許我不該罵你是仿制品,”我有氣無力道,“你既然選擇逃出來,你一定是與衆不同的飛球,你也想要自由對嗎......”
那金球上下跳躍了一下。
“我追着你跑,隻想把你送給我的一個好朋友。他呢,這幾天有些悶悶不樂,我想他今天特别需要一點好運。”我繼續說道。
飛賊歪了歪身子,像是在思考。陽光穿過它的翅膀,在泥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朝着它張開手掌,“你願意幫我嗎。”
那金色飛賊似乎有些聽懂了,煽動翅膀地落到了我身邊,它輕盈地落在我攤開的掌心,金屬表面還帶着陽光的溫度。然後它像是睡着了一般,倚靠着我的手心躺下,一動也不動。
當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書店門口時,伯特萊姆的表情震驚萬分,他的嘴巴張得老大。
此刻在他眼中,我的頭發如同被狂風肆虐過亂糟糟的,濕漉漉的校服袍子貼在身上,上面星星點點地黏附着灰黑的塵土,可能還能聞到一點點刺鼻雞糞氣味。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安娜,你看起來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還有,你的腳怎麼——”
“數到三。”我把髒兮兮的手藏在背後。
“為什麼?”
“你照做就是了!快點!伯特萊姆!”我催促他。
伯特萊姆困惑地推了推眼鏡,但還是閉上了眼睛:“一...二...三!”
我将手伸在伯特萊姆面前,在他睜開眼的時候,金色飛球落入他的視線,将他的眼睛襯得格外明亮。
那金色飛賊從我掌心騰空而起,翅膀在陽光下折射出光暈。它繞着伯特萊姆飛了三圈,最後停在他脖子上的望遠鏡,像個驕傲的小王冠。
當我們回到文人居書店時,簽售台前空蕩蕩的,隻剩下幾個散落的金色彩帶在微風中打着旋兒。那位魁地奇明星早已離去。
“真可惜。”我輕聲歎息,看着櫥窗裡羅德裡·普倫頓的海報正在被店員緩緩卷起。
但是伯特萊姆說他會好好珍藏那個來路不明的“小東西”。
回程時,陽光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的腳在追逐中扭傷,于是伯特萊姆提出背着我回去。
我趴在他并不寬闊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胛骨的形狀。
春天的風裹挾着新草的氣息拂過臉頰,伯特萊姆走得很穩,偶爾踩到小石子時會稍稍踉跄,但很快又調整好步伐。
這個午後溫暖得不可思議。我歪着腦袋眯起眼睛,看着路邊星星點點的野花——嫩黃的蒲公英、淡紫的二月蘭,還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藍色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記憶中那些寒冷的冬天忽然變得遙遠起來,那些蜷縮在菲爾德莊園房間裡呵氣成冰的日子,那些無人問津的聖誕節……
小徑兩旁的藍鈴花開得正盛,像一串串倒挂的小鈴铛。伯特萊姆的腳步聲驚起幾隻藏在花叢中的蝴蝶。
“其實……”他的聲音突然打破沉默“我也不是非要那個簽名不可。能見到羅德裡本人,已經……”
“伯特萊姆,”我打斷他,聲音因為困倦而含糊不清,“……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些,隻是這樣而已。”
青草的氣息和伯特萊姆身上淡淡皂香味道混在一起,讓人昏昏欲睡。
這是真的,也許在最初發現那個金色飛賊的瞬間,我的确閃過一個精于算計的念頭——如果能用這個稀罕物讨好伯特萊姆,或許就能換取那些被魔法秘密。
但在追逐那個小東西的過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想法:一定要為伯特萊姆抓住它。也許在我的内心深處真正想抓住的,從來都不是什麼飛賊或秘密,而是這段來之不易的友誼本身。這是作為布倫達最真實的想法。
我看不見伯特萊姆的表情,隻感覺到他的脊背似乎僵直了一瞬。他的呼吸聲平穩而溫暖,帶着某種令人安心的節奏——伯特萊姆的腳步放慢了些。“我知道的,安娜。”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