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感覺到鄭京帆的目光，抑或是因為他的問話，林幻月忽然背過身去，伸長手臂拿過放在旁邊的衣衫，有些不自然和勉強掩飾的慌亂，低頭回道：“我好了，你、你自己慢慢洗吧。”

他出水穿衣的動作極快，不過還是能看出來，往常掩蓋在重重衣衫下的身軀肌肉勻亭、四肢修長，可不是個白斬雞花架子。

鄭京帆吹了聲口哨，咬着唇吃吃的笑，心裡暗想：臉皮怎麼這麼薄？我這國師媳婦不但臉俊的像個大姑娘，連這害臊勁也像。

要以後真娶了他，娶了他……咳！想什麼呢？真是喝多了吧。

鄭京帆拍了拍額頭，看看林幻月匆匆而去的背影，站起身開始解衣服，心道我還是洗個澡清醒一下吧。

洗完澡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也是林幻月為人細緻，還記得着人送了換洗的衣物來。鄭京帆收拾停當，那小道童侍立不走，躬身道：“國師大人吩咐，請濯玉侯沐浴後去芳亭苑用些齋食。”

“你們國師大人也在那裡？”

“正是。”

“那就快走吧，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林幻月還是一身月白長袍，長發已經梳理整齊，且換了新的眼罩，看上去與平日裡端莊的模樣無異了。

面前的方桌上擺着四菜一湯兩大碗白飯，綠油油白花花不見半點油花，還真是素的可以。

“來了，吃吧。”

鄭京帆大馬金刀坐下，拿起筷子挑了根白菜，又看了一眼旁坐的國師大人，心道：飯是看着難吃了點，還好有美人佐餐，倒也不錯。

席間也沒有其他人，鄭京帆洗過澡餓了，照樣胃口大開吃的風卷殘雲，林幻月倒是斯文的很，結果菜大半都進了鄭京帆的肚子。

吃飽了，鄭京帆才繪聲繪色給林幻月講自己今日的見聞，他這邊消息有限，加之此事頗讓人撓頭，很想聽聽這位宮中行走、常伴君側的國師大人的看法。

聽到通天台九根蟠龍柱開裂，林幻月倒似乎并不太驚訝，反倒問起張青墜亡之事。

“怎麼？你也覺得此事很有蹊跷？”鄭京帆放下手中茶盞。

“嗯，隻是想不到有人知道内情，還敢這樣大膽。蟠龍柱開裂之事，我已得到了消息，倒也算在意料之中了，隻是比預想的要快一些。”林幻月神情語氣聽不出什麼波瀾。

可這些話卻把鄭京帆聽的雲裡霧裡，哂笑道：“我可越聽越不明白了，你早就知道蟠龍柱要裂開？張青之死又是怎麼回事？”

此時明月初升，透過窗格映着竹影婆娑，林幻月起身挑亮燈芯，才不慌不忙的緩緩開口：“小侯爺幼時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傳聞當年太祖皇帝定都之時，曾在壇山斬過一條妖龍，并将此龍屍身以天子劍釘在了京城地下。”

鄭京帆其實并無這些資料，但既然林幻月這麼問，那肯定應該是人人都知道的了，于是點頭道：“嗯，但這傳說和如今這事有什麼關系？”

林幻月回身微微一笑，道：“這傳說是真的，那妖龍之骨就鎮在京城之中，通天台下。”

這也……太不科學了！鄭京帆目瞪口呆。

林幻月又給兩人續過茶水，娓娓道來。

原來早在二十年前，皇帝陛下剛剛繼承大統不久，前代國師白先生就在推演天機國運時，算出妖龍未滅氣候漸成，将在二十年後為禍世間，危及國家興亡百姓生死。

皇帝笃信不疑，忙問可有破解之法。白先生窮盡經書典籍，才得出修築通天台鎮壓之法。在龍骨七寸之處，以天壓住天子劍重新釘死妖龍。

“哦，所以通天台并非皇上為了自己修仙，卻是為了鎮壓妖龍拯救世間咯。”

林幻月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陛下雖不及堯舜先賢，但也并非昏聩之輩，勞民傷财隻為享樂。”

“那現在蟠龍柱裂了，通天台随時可能會倒，豈不是危險了？”鄭京帆皺眉驚呼。

“原本老師也沒有十成把握，料到了事敗的可能。隻是這事若是天意如此便罷，但你說恰在今日有人墜亡，若真像我猜測的那般，是有人從中做梗故意破壞，為私利置國運百姓于不顧，那此人其心可誅！”難得林幻月用這樣嚴重的話語，看來心中是頗有些激憤，并非表面那樣冷淡。

“你是說張青墜亡與龍柱裂開也有關聯？”鄭京帆問。

“我還要查驗過張青生辰八字才能确定，但恐怕八九不離十，他是獻給妖龍的第一個祭品。”林幻月自多寶格的長木匣中拿出一卷泛黃的絲卷揚手展開，那絹布就浮在半空中，上面繪的是京城房舍街道的風景圖，圖像自絹布上浮現立起，除了能看出工筆線條，簡直就好像現在的全息地圖一樣。

林幻月手指指向幾處地方，在微縮的京城之中劃過條條橫豎線條，凡是他手指過處都會微微泛起亮光，最後終止于通天台處，化成一圈套一圈幾個頗為古怪四四方方的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