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亭下,身着玄色燙金紋圓領袍,玉帶收緊腰身,溫煦的日光沿着他英挺的側臉灑在肩頭。
聞言,他微微朝他們颔首。
但趙洵已激動不已,幸災樂禍:“沒想到表哥今日得空赴宴。堂哥,一會兒你可得收斂着些,裴三小姐估計沒少向他告你的狀。”
趙池冷笑,“什麼裴三小姐,都不如姚小姐姿容絕色,深得我心。”
他眼神輕浮,猶如毒蛇舔她一口。
她腹中翻湧,裝作好奇對岸的人,躲開趙池。
今日端午宴會,得杜貴妃賞識才是頭等要事,什麼表哥不表哥的,都比不上皇帝寵妃重要。
他的堂哥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德行,表哥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于是匆匆一瞥對岸男子,并未放在心上。
“姚小姐,端午宴會即将開始,王妃請小姐随她一同過去。”鄭王妃的侍女恰好過來。
逃離趙池玩味的眼神,姚雪喬松口氣,“世子,郡王,我先行一步。”
姚雪喬的母親自入京以來,對外一直稱病,鮮少出門參與官眷間的應酬。
若不是想與趙洵匹配得上,她也不願四處應酬,在家中多自在。
但家世不顯,隻好才藝取勝。
皇家園林中,杜貴妃和鄭王妃寒暄兩句,笑問:“王妃帶着的姑娘瞧着面生,是哪家的?”
她眼神溫柔将她從頭到腳看一遍,真是花容月貌,越看越滿意。
在場諸多貴女命婦心照不宣,也看向那身段如細柳的姑娘。
京城裡各家小姐彼此相熟,誰能入選各自心中有數。
不久前裴三小姐和安定郡王鬧掰,原以為少一位勁敵,這又乍然多出一位,姿容更勝過裴三小姐,她們免不了多看幾眼。
興許美人是相似的,姚小姐和裴三小姐側臉有幾分像。
姚雪喬沒經過如此盛大的打量,手心微微發汗,緊緊攥住,垂首屈膝又行一遍禮。
鄭王妃笑着代她回答:“這是新任工部侍郎姚重大人的千金姚雪喬,從前一直在揚州長大,貴妃娘娘自然沒見過她。”
“哦,揚州來的。揚州可是風水寶地,可惜本宮一直沒去過,不如姚小姐給我們說說揚州的新鮮玩意。”
天邊浮雲挪動,擋住幾縷光束,杜貴妃眸中的光采黯淡幾分。
趙洵和姚雪喬透露過,杜貴妃愛喝茶,身邊光是茶匠都有近十位。
正巧她父親也鐘愛茶道,經常帶她去各大寺院觀茗戰,賞文人雅士做茶百戲、水丹青。
姚雪喬不愛喝茶,卻對在茶湯上作畫寫字很感興趣,她的技藝連大明寺的茶匠大師普惠和尚都贊不絕口。
隻要讨得貴妃喜愛,鄭王妃便好開口将她嫁給趙洵。
她努力平穩呼吸,“揚州城裡每逢雅集,賓客們都會鬥茶取樂。臣女略懂皮毛,今日獻醜,在茶湯上給貴妃娘娘畫一幅蝶穿牡丹圖。”
宮人送上用具,姚雪喬有條不紊磨茶候湯,擊拂手法純熟,茶沫密而不散。
貴妃的茶匠目不轉睛盯着她的手,俯身在貴妃耳邊贊歎,杜貴妃贊賞一笑,眸中深意更濃。
此時侍女快步走來,低聲笑道:“娘娘,晉陽郡王過來請安了。”
茶匠識趣地退開,杜貴妃的目光瞬間從姚雪喬手上移開,捏着手帕連聲催促道:“快去,請聿懷進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收回視線,看向身後,發出輕微的驚歎。
聿懷,是晉陽郡王的字。
這位表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她快完成時吸引别人的注意。
姚雪喬幽怨低着頭,繼續專注地在茶沫上勾勒牡丹,好在最後一筆完成,滿場重新安定下來。
“請貴妃娘娘品鑒。”
她輕呼一口氣,擡起臉微笑。
杜貴妃是看着裴承聿長大的,她曾是長安公主的侍女。
當年公主生辰宴上,杜貴妃撫琴一曲為公主賀壽,被皇帝看上帶回後宮。
小輩長得英朗非凡,功績斐然,當長輩的難免要炫耀。
她拉着他的手,嗔怪道:“你這孩子,南下處理公務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身體,屋裡也沒個知冷暖的人伺候,本宮再不管你,如何對得起公主。”
話裡話外,想給他擇一門親事。
聽到姚雪喬說話,她想起這個漂亮姑娘,默了一瞬,最後擡手止住下去端茶的宮女:“那就請姚小姐送過來,正好讓本宮看清你的模樣。”
隻剩最後一步。
姚雪喬恭敬又小心地邁步,嘴角因緊張抿住,維持端莊的笑。
“聽說姚小姐是從揚州來的。”經過時,裴承聿好似好奇,淡淡看向杜貴妃。
杜貴妃微愣,笑道:“沒錯,揚州風水好,出美人。”
男人咂一口茶,玉帶束縛腰身,鎏金囊旁墜着短劍,一把是琥珀劍柄,另一把隻餘刀鞘。
紅藍寶石在豔陽下迸射出灼熱的光芒。
他嗓音清潤道:“可是這位姚小姐的臉色慘白,不太好看。”
晴光照在他玉秀明淨的長指上,鍍上溫和的光澤。
姚雪喬克制不住輕微抖動,那一晚這雙手捂住她的嘴,她洩不出一絲氣息,羅帳墜下,直到彼此衣衫盡濕,他才痛快松開她。
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道:“你剛剛做得很好。”
一夜狂風驟雨,不知何時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