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繃低壓,似平靜無波的湖面,底部卻漩渦洶湧,攪動一切。
隻差微弱一點,就能破開驚濤駭浪。
“你!”太子臉色陰沉可怖,最終,從牙縫中吐幾字,“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李珩耀颔首:“對。”
他無視太子,眸子含冰環視周圍吓得瑟瑟發抖,冷汗淋漓的奴仆,說:“還有你們,眼睜睜看着王妃受辱,一個個都死了嗎?”
“連主子都分不清的東西…有什麼用,都給我拖出去殺了。”
李珩耀是真生氣了。
周阿幺與李珩耀靠得近,他起伏的胸膛内,一顆“砰砰砰”的跳躍極快的心髒,就要壓垮這具軀殼了。
周阿幺都怕李珩耀氣出病來,手一下一下撫摸着他的手臂,企圖将手心的溫度傳遞,并安撫他。
“王爺,我以後會的,誰也不能欺負我,你也别生氣。”周阿幺杏眼含憂,輕聲道。
李珩耀低頭望着她,握住她的手。
“好嗎?别生氣了。”周阿幺反握住那隻冰涼如玉觸感的手,又期待又心疼。
李珩耀不語。隻拉着周阿幺的手。
“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周阿幺把李珩耀拉到圈椅坐下,對吓得五體投地的丫鬟奴仆道,“行了,你們也都起來吧,别在這傻跪,還不快去給沏一壺廬山雲霧。”
眼見周阿幺赦免了死罪的奴仆,李珩耀微擡眼眸,沒出聲駁斥。
哄好李珩耀,周阿幺走向太子,無視他厭惡的冷眼,平淡道:“殿下,我會的,您剛才所言我會做到的。”
太子眉毛一挑,無聲審視周阿幺。
周阿幺淺笑:“殿下日理萬機,想來找王爺定是有事,本就是擔憂王爺,又何必因為我,和王爺争吵,鬧不愉快呢。”
“呵,”太子望着郎有情,妾有意的兩人,感覺自己像是幹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他倒是成了外人。
他薄唇輕啟:“算了,孤可不敢打擾你們,省得又被罵得狗血淋頭。“
說罷,見李珩耀攆走攆不走的太子,拂袖而去。
周阿幺轉頭望李珩耀。
李珩耀神色淡然,輕抿一口茶水:“無事,不用管他。”
李珩耀作為招惹太子之人都毫不在意,周阿幺這個局外人也不再關注。
一整天都忙碌的她,比往日睡得更早。
深夜。
李珩耀本就覺淺,睡得迷迷糊糊間驟然醒來。
門外的守夜丫鬟:“王爺,是您醒了?”
黑夜中,尋着周阿幺的輪廓,李珩耀湊近,借着微弱月光,見她睡得沉穩香甜。
他摸黑下床,披了一件衣服,輕巧推開門,小聲道:“别吵王妃。”
去了隔壁房,李珩耀慢慢飲下溫水,大概是白日睡得太久,精神飽滿,絲毫不困。
他走在廊下,見一輪皎月落入墨色的湖面,泛起波光粼粼的漣漪。
李珩耀接着守夜丫鬟的燈籠,與所有人道:“我獨自逛逛,不用跟着我。”
丹青張張嘴,想勸阻,最終行禮,望着一人遠去的李珩耀。
“王妃…”
“王妃,您醒醒…”
周阿幺睡着正舒服,就聽一聲聲呼喚,睡眼朦胧睜眼看,就見丹青跪在她的床邊,一臉的急切和害怕。
她揉揉眼:“怎麼了丹青。”
丹青:“求王妃饒恕,王爺提着燈,去碧青湖,還不讓奴婢跟着,奴婢害怕,所以擅自叫醒王妃。”
“啊?”
聽到李珩耀一個人大晚上瞎逛,周阿幺一下子清醒,她赤腳下床扶起一臉又驚又懼的丹青。
她安撫:“你做得很對,不用擔心,這事你知,我知。”
丹青方放松,磕頭感謝,“多謝王妃。”
周阿幺擺手,快速換衣,順着丹青所指,穿過高聳假山砌成曲徑通幽的小道,一刻鐘後,豁然開朗。
眼見是一片銀灰色的似綢緞的湖泊,輕盈而又飄逸。
而李珩耀就坐在一旁的石梯上,背對她,顯得寂寥而孤獨,望着這條湖。
周阿幺靠近,故意踩出枯枝,弄出響動。
李珩耀回首,他淡漠的臉破裂一條困惑。
他問:“你怎麼醒了?”
“不知道,大概是你沒陪我吧,無緣無故就醒了。”周阿幺走近,坐在李珩耀旁邊,說得認真。
李珩耀一笑:“我倒不知我有安睡的效果?”
“有可能,”周阿幺問:“你一個人在湖邊,瞧什麼呢?”
李珩耀:“賞月。”
周阿幺擡頭,是一輪圓月,與平日無差别。
“月亮有什麼好看,你瞧這個?”周阿幺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露出裡面都是酸澀口味的小零食,抵到李珩耀面前。
李珩耀笑笑,撚起一顆。
兩人就這般共賞一輪圓月。
不知過了多久,忽得一下,李珩耀肩膀一沉,他側目,就看到周阿幺頭歪斜靠着他,松松垮垮的鬓發擋住眉眼,露出小半臉。
勻稱呼吸帶着身體的重量一起一伏壓着他的肩膀。
李珩耀轉頭,望着高懸于空中的孤月,也覺得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