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要把整棵樹都移位。”
尚新阕放下瓷勺,擡頭注視着迎霁。
倏地,尚新阕彎眉:“如果你可以悄無聲息地做到,也可以。”
這也是他不出手處理銀杏樹下鬼魂的原因。
尚新阕暫時不能确定在明德實驗中學背後操縱之人是誰,唯恐生變、打草驚蛇,隻好先留下了那幾個亡魂。
故而,接連幾日,那小鬼都會在淩晨左右作亂,而尚新阕隻好先忍受下來。
“開玩笑呢,大人,”迎霁眨了眨眼,“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
是夜,尚新阕站在銀杏樹下,方才明白迎霁說的“其他法子”是什麼。
待将一角的落葉雜草清理好,迎霁燃了三柱香插在土中,随即在附近放了一些糖果雞蛋之類。
做好一切,迎霁拍了拍手上泥土,回過身來,笑說:“這小鬼狡猾,大人不能硬來。
而且,他還隻是個小孩,大人怎麼能用對付幽冥鬼怪的方法對他呢?”
話落,迎霁雙眸定定看向尚新阕,臉一偏,尚新阕不甚在意般輕輕應了一聲。
迎霁剛才眼裡盡是揶揄之色。
不過,尚新阕轉念一想,迎霁身上總算有可取之處。
“接下來,就等陰陽交接之時。”
*
夜風微涼,迎霁點燃的香火在黑夜裡忽明忽暗,蓦地,青煙四處浮動,樹葉的沙沙聲裡逐漸分離出另外一道聲音:
“銀杏葉,黃又黃,樹上……嗯?”
那些糖果突然發出細微的“咔嚓”聲,稀碎的月光裡逐漸顯現出一個身影。
鬼童拿起一塊酥糖,深深一嗅。
而後,他的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青灰色的面龐上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眼珠在眼眶裡繞圈打轉,蓦地彈出來,鬼童“咯咯”笑着又把眼珠塞了回去。
“銀杏葉,黃又黃,樹上挂個秋千蕩,昨夜誰在樹下數?”
枯瘦的指尖指向了尚新阕,鬼童頭一偏,唱道,“一二三四……五,咯咯……”
“原來我是那個五?”
尚新阕低笑一聲,緩步上前。
“五?”銀杏樹下,尚新阕微微俯身,“為什麼呢?可以告訴我麼?”
“咯咯……”
鬼童似是在思考尚新阕話裡的意思,許久,眯眼看着尚新阕的心髒。
“你指的是什麼?”
迎霁拿起一個雞蛋在鬼童眼前一晃而過,看鬼童興味十足,視線一直追随雞蛋,随即将之藏在身後,“你告訴我,我就把蛋給你。”
“唔……”
鬼童點點頭即刻又搖頭否定,巴巴望着迎霁手裡的東西。
尚新阕按住迎霁手臂,隻一眼,迎霁就會意,把蛋給了尚新阕:
“你每晚歌謠裡唱的是什麼?”
“銀杏葉,黃又黃……”
不一會,尚新阕直起身來,而不遠處,鬼童自娛自樂,耍玩着手裡的雞蛋,不亦樂乎。
尚新阕輕歎:“錯了。”
從方才鬼童的反應來看,鬼童應是個智力不正常的孩子,又怎麼能和一般人正常交流。
“樹下集體自殺的三人是在六年前,六年間,師生換了幾輪……”
迎霁接道:“可趙靖不是已經在本校從教十多年了?”
周四。
一天連考了兩個科目,教室裡外很快被淡淡的死氣籠罩。
尚新阕走進教室時,平日裡愛鬧騰的幾個學生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或圍在一起唉聲歎氣。
看見他的身影,衆人才懶懶散散回到座位。
目光移向最後一排,迎霁像等了他很久一般,四目交接的瞬間尚新阕見他嘴唇微動,無聲說了什麼。
尚新阕眸光微動,随即錯開了視線。
按照慣例,今晚是他的自習,他理應在這一個小時完成當天所考的試卷講評。
可講台下不時有期望的眼神投向他,放下試卷與答題卡,尚新阕溫聲開口:“你們複習吧。”
教室裡頃刻響起小範圍的歡呼。
“都安靜下來,好好複習吧。”
尚新阕作出停下的動作,方落座,趙靖出現在門口,懷裡抱着一摞試卷。
似是早有預料,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趙靖掃向教室裡的學生,最後看向講台上的尚新阕。
但見對方來者不善的模樣,尚新阕連忙站了起來:“趙老師,是有什麼其他的安排麼?”
“剛剛教室裡在鬧什麼?嗯?不知道這是上課時間麼?還有,”趙靖眉頭皺起,不悅道,“尚老師,你和我出來一趟。”
教室裡鴉雀無聲,見學生都不敢擡頭,個個視趙靖為洪水猛獸的樣子,尚新阕略一挑眉,跟在趙靖身後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