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禮的休息室寬敞且嶄新。
齊菲坐在餐桌邊,拿出電腦準備辦公。
“過來。”嶽禮倚在沙發上,語氣裡有些疲憊,手上還捏着酒店的手冊。
“我還挺忙的。”齊菲巋然不動,“怎麼了?想做什麼?”
她的語氣冷淡又客套,讓嶽禮忍不住皺了皺眉。他自認為自己已經軟化态度了,齊菲卻絲毫不領情。
他幹嘛要熱臉貼冷屁股呢?!
“哧,脾氣挺大。”嶽禮不滿地嘲諷一聲,起身進了屋,重重地把門摔上。
在洗手池邊洗了把臉,嶽禮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臉漆黑漆黑的。
他總不能被記者拍到這副模樣了吧?
嶽禮後知後覺地想。
等到他簡單洗漱完、躺在床上掏出手機時,齊菲的話又一下子從記憶裡騰上來,讓嶽禮坐立難安。
嶽禮揉了揉眉心,撥通了電話。
“媽。”
李甯泉跟一群富太太喝着咖啡呢,見自家兒子打電話來,急忙起身。
“怎麼了?跟你爸吵架了?”李甯泉聽上去有些焦慮。
“……不是。”嶽禮無奈,“你也不能盼我點好。”
李甯泉笑了一聲:這是嶽禮小時候養成的習慣,總是在被嶽山遲罵了之後找她訴苦。“那是怎麼了?”她柔聲問。
“媽,我是真的很傲慢嗎?”嶽禮逐字逐句、慢吞吞地問道。
李甯泉怔愣。
*
“叮咚——”
齊菲的頭從電腦上擡起來,納悶地看了眼套間大門。
什麼情況?
她走了過去,輕輕拉開房門。
酒店服務生穿着灰色馬甲,推着餐車走進來,“這是給齊菲女士訂的餐。”他說,“請慢用。”
“謝謝。”
齊菲終于回過神,百感交集地看着緊鎖的房門,又看了看餐車裡豐盛的餐食。
今日嶽禮的行程裡,午餐是和緒和集團董事一起吃的,因此顯然現在的餐食是他特意給齊菲訂的。
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沒吃午飯?齊菲納悶。
随後,後知後覺的尴尬冒了上來。
齊菲不覺得自己在車上說的是錯的,但她意識到,嶽禮畢竟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或許接受不了這麼直白的“批評”。
或許她本該委婉一點。
齊菲搖搖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管他呢,天大地大肚皮最大。
*
李甯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麼時候開始反省自己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
嶽禮決定再度反思,自己一直以來到底是什麼形象,為什麼連親媽都這麼殘忍。
李甯泉輕咳了一下,“是誰說你傲慢呢?”
嶽禮卡了殼,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齊菲。
下屬?但很顯然他心思不單純。
追求對象?但确實不止如此。
還在猶豫的時候,李甯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輕笑了下,“小禮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嶽禮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
“我們或多或少都會在某些地方有優越感的。傲慢不是重點呀,重點是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你。”
李甯泉的溫柔讓嶽禮很快平複了心情。
他想了想,大略描述了一下場景。
“那這男孩性子還挺直白的。”李甯泉聽完之後笑了,“其實呢,你太習慣于掌控一切了,一點小事都不放松,所以旁人有點不滿也很正常。”
嶽禮咬牙切齒:“是女孩。”
“啊?”剛剛的李甯泉沒有吃驚,反而是聽到這句話震驚了。
嶽禮不是gay嗎?
*
從山樾酒店返回主城區的路上,兩人都沒有交流。
齊菲累了一整天,又不像嶽禮那樣有床位可以休息,早已疲倦透頂,倚在車窗上睡覺,耳朵裡還塞了降噪耳機。
嶽禮歎了口氣,吩咐司機:“把空調開小一點。”
沉睡的齊菲看上去比清醒的時候疲倦很多,眼睛下面是明顯的兩塊烏青,分不清是長而翹的睫毛打下的陰影,還是原本的黑眼圈。
高架如巨蟒般彎折,方向盤帶動着整輛車傾斜,迷迷糊糊的齊菲被晃向另一個方向,脖子幾乎支撐不住腦袋的時候,嶽禮的手穩穩地托住她。
齊菲毛茸茸的腦袋就在他的手心。
嶽禮隻覺得她的頭發在撓自己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刮得他又癢又疼。
“嗯?到了?”
齊菲還是醒了,眼前暈乎乎的,隻覺得睡到頭暈目眩。
“還有十五分鐘。”嶽禮說。
齊菲撓了撓脖子,把亂糟糟的頭發重新梳理了一番,睡得實在口渴,又擰開瓶蓋。
她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
似乎察覺到嶽禮的目光,齊菲猛地扭頭,剛好和他眼神對上。
哈,逮到了吧!
齊菲原本神采奕奕,以為嶽禮出于羞愧會自然躲避她的視線,哪曉得這男人絲毫沒有動搖,仍然一動不動地盯着她,把齊菲看惱火了。
“你看什麼?”
嶽禮聳肩,“看一看而已,沒見過一口氣能喝這麼多水的人。”
“那您還真是沒見過世面。”齊菲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心上,嘴巴一張就是對着幹。
嶽禮已經總結出規律,但凡齊菲莫名其妙開始使用“您”的稱呼,那就多半是在陰陽怪氣。
“不給看嗎?”他戲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