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哥哥,好痛,後面是不是燙起了泡呀?”羅小木隻覺得後背火辣辣,難受極了。
羅炎收了手,他怕真起了泡,自己去摸反而更不好,便接着月光,摸索着去找火石重新點燃了油燈,提着油燈去舀水,再拿了一條洗臉的帕子來。
“小木,别動,哥哥用燈照照,看一下情況,用浸水的帕子敷一敷,會束舒服一下。”
“哥哥,你小心一點。”羅小木有點怵那油燈。
後背的紅了一大片,而紅色的中心處已經起了個大包,裡面有膿水,怕是以後都要留疤了。
第二天,下工回來的路上,羅炎買了一管燙傷藥帶給羅小木。
他到家時,天半黑着,羅小木正趴床上看小人書。
“天都要黑了,還看小人書,要把眼睛看壞了喲。”羅炎嘴上批評,手裡卻隻是溫和地拿掉羅小木的書,然後遞上傷藥。
“哎,這是治燙傷的藥嗎?”
“是啊,等下哥哥幫你燒飯,再幫你洗澡,最後就幫你塗藥,好不好?”
“哥哥,今天我自己燒了飯哦,你的我放鍋裡溫着呢?”
揭開鍋蓋一看,飯焦黃,青菜也糊了,但羅炎開心。
“你還小,等大一些再幹這些活。”他道。
入夜,羅炎為弟弟洗好澡後,把油燈放在床頭,讓弟弟趴在床上,自己為他塗藥。
燙傷的形狀奇形怪狀的,羅炎卻記得清楚,他每天早上看一看,然後抹上藥,晚上看一看,再抹上藥,心裡祈禱,傷疤快快消失。
過了幾日,他下工有些晚,怕羅小木抱怨,想買點小東西回去,讨他開心,打眼一看,隻見不遠處有人在賣糖葫蘆,他急忙上前。
隻可惜,賣糖葫蘆的大爺沒看見他,嘴裡念着沒人了,就轉身往深巷子走。
羅炎跑步去追,喊着人停下,叫了幾次後,大爺發現他,便緩緩停下來。
“喲,小夥子是叫我呐?”大爺轉頭問他。
“是的,老人家,我想買根糖葫蘆給我弟弟。”
他滿心歡喜回家,卻沒有看見羅小木在家。他四處喊,将糖葫蘆小心放進碗裡,想着弟弟一定是在附近玩。
“小木,小木……”多次呼喊無果後,他才知道弟弟不見了。
他四處喊,四處尋,沿着大街小巷,甚至跑去了河邊,所有羅小木可能待得地方都沒有人。
他碰到了一對趙姓夫妻,他問他們,“打擾你們,我想問問你們可見過我的弟弟,大眼睛,頭發有點長,長得很可愛,穿這深藍色的小衣小褲。”
“沒見過。”這對夫妻對了一個眼神,異口同聲道。
羅炎失望而歸,此後苦尋許久都沒有消息,他想到了曾經的喜好。他偏好道學,小得時候,他曾碰見過一位學道的道長,跟着學過些東西,隻是後來被父母說是不學無術,才停了此愛好,如今為了能尋到弟弟,他又去尋了那道長。
道長此時已經是道觀裡的觀主,身份極高,羅炎求他收徒,願一生跟随。
他在道觀修行三年,學了不少本事,但似乎沒有找到能通曉世界,追蹤尋迹的術法,他不免心生不滿。
觀内有一處藏經閣,裡面說不定會有些奇門遁術,他這幾日趁着夜潛入了閣内尋找過多次。
今日他再一次進來,翻找查看,确實讓他找到不少好東西,但找人的法子還是沒有。
正在他翻找地起勁時,身後有人喊了他一聲,他被吓了一跳,看清對方是自己的師兄。
“師兄,你怎麼在這?”他故作鎮定。
“師弟,藏經閣是禁地,你來這裡幹什麼?”師兄靠近,手裡拿着長劍,封在劍鞘裡,他繼續說,“如果不是最近觀主說藏經閣有異讓我來查,我還不知道師弟你竟然偷經書道術!”
“師兄,我有苦衷。”
“師弟,無論你有什麼苦衷,也不該行盜竊之舉,更何況,你是道士,本該修身養性,踏實修煉……”
“别說了,你要我怎麼做才善罷甘休?”羅炎懶得廢話,直接問他。
“把你所偷的所有經書歸還,并公開向觀主道歉,向師父道歉。”師兄道。
羅炎搖頭,他才不會這樣做。
苦了這麼多年,他早練就了一身鐵石心腸。除了弟弟,他不會對任何人心軟,他飛速抽出師兄的劍,再割了師兄的喉嚨。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快速幹脆。
他記得有一個術法可見人隐匿,他便使出術法,口念法決,将師兄隐匿在藏經閣内,讓人永遠尋不見。
他帶着所偷的幾十本道法書籍離開了道觀,自此孤身一人隻為尋弟。可是一年一年,年年過,年年無消息,羅炎照鏡子時發現自己白了兩鬓,歲月蹉跎,早早得讓他不再年輕,他與從前的模樣變了許多。他想若是此時被弟弟看到了自己,肯定都認不出了,他醜陋滄桑了太多。
這麼多年,羅炎也沒有找到可以憑着舊物尋覓舊人的法術,他便想着練習長生,若是能永遠活着,那遲早可以找到弟弟,就算弟弟已經死了,總會有來世。
都說人前世消不掉的傷疤,會在後世以胎記的形式出現,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過了十幾年,找尋弟弟這件事,似乎成了他的心魔,他無時無刻不在心裡譴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辜負了父母。
“不知道小木後背的傷疤好了沒,曾經我還希望它能消,現在我反而不想了,這樣幾十年過後再尋到他,我們各自長大變老,彼此不認得了,還能憑着傷疤認人。”他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