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溪村以北全是大山,村邊環繞着一條漢溪河,而漢溪河是蒼國懸明江的分支,與遠處大山呈合抱之态,整個村子像個堡坎一樣萦繞其中,坎溪村也是因此而得名。
耿家在坎溪村最北邊,就在大山腳下。今天的耿家比以往熱鬧。
耿順三年前就不在了,他媳婦邱蘭最近在給老二耿季相看媳婦。
昨天她家老二才從山上打了頭鹿賣得了些銀錢,這不,一大早,飯都還沒吃就有人上門了。
來人是耿季大嫂那邊的二嬸李桂香,李桂香是來跟她娘家侄女兒說親的。
“邱蘭嫂子,不是我說,我那娘家侄女兒膚白貌美,那模樣身段村裡誰不誇一個好,配你家老二是綽綽有餘了!”李桂香尖銳着嗓音道。
邱蘭瞧着她一臉你們賺了的表情就來氣,面上不動聲色:“她二嬸,這到不湊巧了,我家老二說想娶個夫郎,是我家臭小子沒福氣”
“什麼?夫郎!小哥兒可沒有姑娘家好生養,身子也不夠軟棉,跟半個男人一樣,那有姑娘好。”
李桂香焦急反駁道,“這婚姻大事那能由着小子喜好來,還是得咱們做父母的多考慮考慮。”
邱蘭聞言笑了笑:“我那能不知道這個理,這不是想着二小子常年打獵,大多在山裡行走,就想着娶個夫郎好跟着他到山裡生活,也能叫他打獵回來有口熱飯吃。”
李桂香嗫嚅半響:“還要去山裡啊!那多……”,邱蘭笑而不語。
這時耿季大嫂端着飯來了堂屋,一臉笑容:“二嬸在這吃了早飯再走。”
“不了不了,你們吃,你家二伯還等着我回家吃飯呢。”李桂香站起來邊走邊道,“邱蘭嫂子你再考慮考慮,咱們農戶人家還是要子嗣為重。”
眼見着李桂香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影了,邱蘭才呸了一聲:“道我不知道她那好侄女兒的醜事呢,跟人家貨郎勾勾搭搭,被發現了還要死要活的。就這也敢來說親,真是什麼爛的臭的都說來了。”
眼見着桌上拿來的那三瓜劣棗野梨,更加來氣,“還好你跟夏小子定親的早,不然你爹不在了後,還不知道怎麼算計你的婚事呢。”
耿季大嫂低垂着眉眼面無表情道:“她就是那樣,無利不起早,娘别跟她一般見識,仔細氣壞了身子。”
耿季大嫂名喚程小月,是家裡老大,今年已是雙十年華,下面還有一個14歲的弟弟。
在她15歲那年,她父親程大勇外出做工,給人修房子。
搭房頂的時候腳滑摔下來了,把肋骨摔斷了,斷裂的骨頭又搓破了髒腑,當時人就不行了,大口大口吐血,還沒到醫館,半路就咽了氣。
程大勇夫郎得知消息的時候,人都傻愣愣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當時還隻15歲的程小月收起悲傷,與大伯家一起給她父親辦理了喪事,喪事過後她也結結實實病了半個月才好。
此後一家三口互相安慰扶持着過日子,慢慢的也就走出了陰霾。
日子雖說也沒過得多好,偶爾有大伯家幫襯着,也還過得去。
好景不長,程小月二伯家嬸娘李桂香惦記上了她的婚事,想把她說給娘家同村一個親戚家不學無術,弱冠之年都未娶妻的漢子。
因着這件事,程小月阿麼動了氣,抹着淚水讓她早早的嫁給了程大勇工頭耿順的大兒子耿夏,兩家早有約定,借此匆匆成了婚。
不然以李桂香的性子,孤兒寡母的日子别想好過。對二伯二嬸家程小月是有怨言的,兩家也就是維系着面上的和氣,早不相往來了。
是以早上聽聞李桂香來耿家心裡直犯嘀咕,一猜準沒好事。
程小月在竈房外也偷摸聽了個大概,借着端飯的由頭就趕了人走,免得氣壞了娘的身體。
眼見着日頭大起來了,他們兄弟幾個還沒回來,程小月不免着急:“娘,我去看看大夏他們幾個,這大太陽都出來了還不回來。”
邱蘭瞧了眼高懸的太陽“夏天都過了,這太陽還這麼毒,你趕緊瞧瞧去。”
話剛落就聽見遠處一群鴨子嘎嘎嘎的聲音好不熱鬧。
遠見着上身着一褐色半臂交領短衣,下身同色長裙外系一碧色圍裙的小哥兒拿着一長長的竹竿趕着鴨群往前走。
他時不時還蹦哒兩下,後面兩漢子都一臉笑意的看着他,并時不時手賤揪兩下他的小辮,惹得他時不時哎呀兩聲。
小哥兒叫耿秋,是耿家最小的孩子,今夏剛滿十二歲,性子很是活潑俏皮。
行至院門前七八米,秋哥兒忽的丢下手裡的竹竿,哒哒的跑向邱蘭:“娘,阿嫂,你們看大哥二哥欺負我,辮子都要散了。”秋哥兒嘟着嘴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