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放好臉盆就被邱蘭叫去了堂屋。
邱蘭坐在飯桌前看着他:“你怎麼想得?”
耿季微低着頭沉吟:“娘,就他了,這幾天我多上山打打獵,挑個日子把事辦了吧!”
聽到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邱蘭笑呵呵的看着耿季:“我瞧着不錯,不過人得好好養養,你忙去吧!”
耿季點點頭,向院子走去。
其實他下午是有聽到落哥兒開柴房門的聲音,不過那時正别扭着,就躺床上沒動。
腳下微動,正準備去往柴房,見着秋哥兒向着柴房奔去,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柴房裡,秋哥兒正用一旁的茅草戳着落哥兒的臉蛋,見他半天也沒個反應,心裡一驚,連忙探探他的鼻息。
感覺有灼熱的氣息拂過手指,這才拍拍心口道:“還好,還好,吓我一跳!”片刻,又探出手去摸他額頭。
滾燙的溫度讓他心裡一個咯噔,忙顫巍巍的喊道:“娘!娘!落哥兒發熱了!”一邊喊一邊往外跑。
院裡耿季聽到秋哥兒的呼喊聲,快步來到柴房,蹲下去探了探落哥兒額頭。
心裡一緊,連忙抱起他來到房裡,輕輕放在床上,來不及多看一眼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又回頭對邱蘭說:“娘,你看着下,我去藥廬請錢大夫過來。”
錢大夫的藥廬在村子西北面,離耿家就二裡地,不到半刻鐘耿季就跑到了藥廬。
院裡到處都是錢大夫曬的草藥,一個藥架一個藥架緊鑼密鼓地排列着。
耿季不敢橫沖直撞,隻站在院外大聲疾呼錢大夫。
片刻,一個端着簸箕,身着藏藍色長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臉上留着幾縷約莫兩寸長的美髯,微微卷曲着十分有光澤。這般模樣,瞧着并不像個大夫,醫術卻是頂頂好的,連外村都常有人來此。
“嚷嚷什麼嚷嚷!人呢?哪裡不舒服?”
耿季快速道出緣由,急切地看着他。
“走吧!”錢大夫随手放下簸箕,拿起藥匣子走出院門。
耿季帶着錢大夫一路急馳來到房間,微喘着站在一旁看着。
錢大夫放下手中藥匣子,他長呼了口氣才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看着床上的人,輕歎一聲,忙伸出手去。
他皺着眉頭換了隻手,如此過了片刻才道:“這是外傷引起的高熱,晌午的事我也聽說了,約莫是冷水刺激了傷口。”
說着話的功夫他就打開藥匣子拿出兩個瓷瓶遞給坐在床尾的邱蘭:“這瓶藥酒早晚各塗一次,有淤血的地方一定要揉開,這瓶藥粉用在破皮和嚴重的地方。”
說完他拿上藥箱匣子站起來看着站在一旁的耿季:“跟我走一趟,我抓幾副退熱的藥,你拿回來小火三碗水熬成一碗,飯前服用。”
耿季聽得此話忙跟上錢大夫出去了。
房間裡,邱蘭跟程小月面面相觑,相顧無言。連平時話多的秋哥兒也沒開口說話,隻低着頭踹着腳尖。邱蘭看着程小月指着門,叫他趕緊把門關上。
邱蘭放下瓷瓶站起身來到落哥兒面前,動手褪去了他的衣物。
看着床上裸露的身體,她心口狂跳。
連忙轉身快步來到秋哥兒面前,抖着手将他推出了房間。
秋哥兒還小,她怕吓着他。
拴上房門她紅着眼看着程小月,罵道:“這該死的張翠芳!”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跟程小月手忙腳亂的上藥,想着錢大夫的話,抹了抹眼角狠狠心讓程小月大力點。
程小月心裡也難受極了,看着落哥兒這滿身傷痕也是眼眶通紅,不太敢上手觸碰,聽到邱蘭的話隻得咬咬牙繃着臉揉搓。
床上的落哥兒感覺五髒六腑仿佛置身在竈膛裡被大火炙烤着,身體卻又像還侵泡在冰冷的河水裡,渾身軟綿綿的無處着力,掙紮不得。
腦袋昏沉沉的打着旋兒似要飄到天上去,去見見他那天上的娘親。
還沒等他飄到目的地就感覺有人在大力的拉扯着他的身體,忙焦急地喊道:“娘!娘!”,淚水也止不住的流淌。
邱蘭瞧着他無意識的哭着小小聲喊娘,心裡止不住的酸澀,趕緊握着他的手輕聲道:“娘在呢!娘在呢!”
邱蘭轉過頭去跟程小月一起抹眼淚:“可憐的孩子!這張翠芳造的什麼孽喔,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以後季小子敢欺負人,看我不收拾他!”
“娘這是認下他了?”程小月收拾好藥瓶,又給落哥兒穿上衣服,拉過來薄毯給他搭上。
“季小子點頭的,說去山上打幾天獵賺了銀錢就把事辦了。”
“家裡面剛還完賬也沒多少銀兩,再贊贊,落哥兒也得多養段時間,這事急不來。”
“是這個理,就怕住久了村裡人傳閑話。”
“你看這樣行不行,這幾天我睡季小子這屋,順便照看下落哥兒,你就跟秋哥兒睡我屋,季小子跟他大哥擠擠。”邱蘭用手拍了拍大腿道。
“就是委屈了你跟大夏,等季小子上山去了,你再跟大夏睡。”
“這有什麼委屈的,都聽娘的。”程小月微微笑着道,“我看秋哥兒挺喜歡他的,怕是不怎麼樂意。”
邱蘭也笑了笑,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看來全家都挺喜歡“他”的,日子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