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落哥兒把新鮮煮出來的祭品放進籃子裡,裡面還有耿季裝的一些瓜子花生和點心。
耿季背着一個背簍,裡面放了一些幹柴香燭紙錢。
“走吧!”
耿季瞧着東西都裝好了,喚了落哥兒一聲,他并不知道路,還得落哥兒帶着。
落哥兒應了一下,跟邱蘭他們說了聲才帶着耿季出門。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整個大地都煥發出色彩,遠處漢溪河面,随着微風拂過波光粼粼一片閃着光,田間地頭也偶有三三兩兩的人影忙碌着,有背着背簍掰玉米的,有扛着鋤頭挖紅薯、花生的,也有人在翻着地種大蒜菜苗的。
落哥兒帶着耿季翻過一處田坎問道:“家裡有種玉米花生嗎?”
“有,不多,種了兩三畝地,夠家裡吃,大哥他們在家會弄的。”
落哥兒欲言又止,他們是不是把活做了再上山才好。
耿季看他苦着一張臉解釋道:“地裡剩的活不重,也不趕時間,家裡人慢慢弄就是,這段時間山上獵物較多,以往也是我上山打獵大哥他們在家慢慢收。”
落哥兒點點頭,放下心裡的不安。
他娘親是葬在一處小坡上,并沒有葬在季家墳地。
落哥兒在路上扯了兩把開得正豔的小花捆着帶去墳前。
小坡前已經長滿了雜草,家裡除了他是沒人來這裡的,他也有段時日不曾來過了。壓下心裡的傷感,落哥兒帶着耿季拔着墳前的雜草。
整理好墳前,耿季把籃子裡的祭品拿出來一一擺上,點上香燭紙錢跟落哥兒跪拜在地:
“娘,我是耿季,是落哥兒相公,我會照顧好他,不會讓人欺負他的,您放心!”
說完鄭重地拜了三拜,
起身對着落哥兒道:“你再跟娘說說話,我在下面等你。”
落哥兒點點頭看着耿季走下山坡才哽咽着道:
“娘,我來看你了,原諒我這麼久才來。我很好,現在能吃飽穿暖,還經常能吃肉呢,耿家人都很好,我相公叫耿季,就是之前跟你說的那次迷路帶我下山養了很多狗的漢子………”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落哥兒才站起來:“娘,我下次再來看你,别擔心,我現在真的過的很好。”
擦幹淨眼淚,落哥兒笑了笑,提着籃子回頭看着燃燒後的紙錢随風飛舞,打着旋兒飄向天空,好似娘親給的回應,她在為我高興。
落哥兒提着籃子來到山坡下,見着耿季扯了半背簍雞鴨吃的野草。
耿季看見落哥兒下來了,站起身:“這裡野菜挺多的,順手扯了些。”
落哥兒點點頭,跟着他一起扯滿了背簍才一塊往回走。
耿季背着背簍走在他後面,想着他紅紅的眼眶:“要是想娘了我們随時過來。”
他快走兩步上前拉着落哥兒的手,側頭看着他,落哥兒的五官其實很精緻,巴掌大的小臉眼睛濕漉漉的,嘴巴鼻子都小小個的排列着,剛剛哭過帶着绯紅的鼻尖能讓人升起無限憐惜。
他很好奇落哥兒的母親,以前也曾聽聞是個賢惠又多才多藝的女子,是有錢人家的丫鬟,隻是他不曾見過。後面還有一年輕少爺曾來村裡找過她,被村裡的婦人看見了,漸漸的流言蜚語就多起來了。
收回跑遠的思緒,不管如何,落哥兒現在是他的夫郎,是耿家的人,跟季家可沒半點關系。
才想着季家耿季就見着前面在村裡晃蕩的王強。
真是晦氣!
………
感覺到落哥兒突然握緊的手,他心情有些微妙,睨了一眼看過來的王強,拉着落哥兒快步走過。
王強看着村裡那高大的獵戶帶着落哥兒從他身邊走過,想着人剛剛的眼神心裡有些虛,啐了一口唾沫。
這個賤人!
他沉着一張臉回家,見到他娘嘴裡碎碎念着一些難聽的話,還說什麼得給他找個媳婦,心情好了些,他也是想娶媳婦的。
瞧見季正坐在堂前抽着旱煙,眼珠轉了轉走上前:“爹,我剛碰見落哥兒了,跟着那獵戶好似去了坡地,也不知明兒兩人會不會來家裡,要不叫娘去買吊肉回來吧!”
“他敢!個孽子,還想吃肉!”想着昨日在耿家受的氣,季正敲了敲手裡的煙袋:“明兒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王強眯着一雙眼,想着明日回門可有落哥兒好受的。
他們是沒想過落哥兒不會回來,依着落哥兒那怯懦的性子諒他也不敢不回來。
萬萬沒想到,落哥兒明日确實不打算回季家。
落哥兒直到走遠才松口氣,全身放松下來不再緊繃,他是害怕王強的。王強曾趁人沒注意溜進他住的柴房,意圖玷污他的清白,幸得他拼命反抗抓着了裁衣的剪子給了他一下,這才沒能讓他得逞。
當時他吓壞了,又不敢聲張,隻得日日把剪子帶在身上,在家也盡量避開王強。幹活他也不再戴草帽,都是頂着烈日的灼燒上山下地,還被張翠芳笑話是傻子腦子有病。慢慢地他越來越黑,再加上長個又吃不飽越來越瘦,張強就沒再起過心思,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他這才松了口氣,隻是對張強的懼怕卻刻在了骨子裡,看見他直想躲。
耿季看着落哥兒的狀态明顯不對,眼神暗了暗,裡面似乎在醞釀着什麼,他沒開口問,左右不過跟剛剛遇到的張強有關,讓他再蹦跶些日子,季家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