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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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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堇乘直升機回到鄰國時,滕柏仁來接機。

他好似更瘦了些,坐在染了楓葉紅的秋日陽關下,雙頰凹陷下去,顯得一雙眼諱莫如深。

姜堇笑着向他走去:“嗨。”

他的視線落在姜堇臉上,很巧的,恰是槍擊那日血滴濺落姜堇眼下的一處。然後他的視線一點點往下移,直至落在姜堇白西裝領口的纖細頸項,一頓。

陳列在那一刻忽地有種感覺——

出發前他守在總統套房的卧室門前,聽滕柏仁進去看姜堇試穿禮服。

厚重的木扉讓滕柏仁的聲音變得很模糊。

陳列聽見他說:“白色太素了些,應該配條鴿血紅的項鍊才好。”

“不對,鴿血紅還是不夠濃烈,可惜。”

像滕柏仁這般偏執的人,竟沒費盡心思去給姜堇找一條相配的寶石項鍊。

現在想來,他會不會早就知道?

知道那日晚宴如若不測,一顆子彈射進姜堇雪白纖細的頸項,姜堇這般絕色,總覺得她迸開的血也比他人更濃醇鮮豔些,凄豔地在姜堇頸間繞一圈。

成全了最美麗的裝點。

陳列隻覺得毛骨悚然。希望是他多想。

一行人回了江城。秋意更深,姜堇用乳瓷杯盛一杯錫蘭紅茶,站在景觀窗前遠眺着那條曲折的江。

電話打進來,是李黎。

她已由姜堇主導着投資過幾次藝術品拍賣,數額一次比一次更巨。

陳列依稀覺得,到了收網的時候。

姜堇唇角挑着近乎魅惑的笑意,忽地回頭問陳列:“你覺得最近天氣好嗎?”

陳列看也不看她。

她已習慣了陳列對她的不理會,纖白的指尖在透亮的窗玻璃上敲了敲。她一筆一畫,在窗玻璃上無形地寫李黎的名字,然後呵了口氣,讓那名字顯現出來。

李黎不知姜堇是對陳列發問,在那頭喋喋不休道:“最近天氣很好啊,有空出來喝下午茶。”

“是,我也覺得最近天氣好得過分。”姜堇笑道。

這一次,李黎再次全身而退。

她真正變得奢闊起來,曾經可望不可及的著名配貨品牌,她也成了資深玩家。身邊有人嫉妒,嘲她攀上姜雪照的高枝,她反怼道:“那是因為我和姜小姐投緣,你倒也攀一個試試?”

她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姜堇聽。

姜堇端起花草茶抿一口,睫毛輕翕:“我們之間的緣分,可深得很呢。”

李黎的電話是在一個深夜打來的。

那時姜堇正在一個俱樂部,會晤一位國外來的珠寶設計師。對方時差沒倒過來,直到深夜還神采奕奕。

姜堇陪他喝酒。聽他一杯杯花式調酒喝着,激情四溢講自己那些靈光乍現的設計,姜堇自己卻隻喝金酒。

不經任何調配,就隻是金酒,加大量的冰塊。

其實她時不時露出些粗劣的習性,顯得野蠻而有生命力。譬如金酒,以前根本是窮人最愛的酒,誕生之初是外出航海的荷蘭船員為了預防瘧疾,烈得驚人,不稀釋調配根本無法入口。

她卻仰頭一杯杯灌下去,仰頭拉出纖細的頸線。

外面暴雨傾盆,天色如晦。當李黎第三個電話打來時,她照舊接起,一隻纖白的手搭在刻意做舊的木桌緣邊,指尖輕輕敲着。

哒哒,哒哒。

“嗯?”她說話間似帶三分慵懶的醉意,語速拖得極慢:“可我這邊,還沒忙完。”

做成老式風琴形狀的木圍栅咚地一聲,被人沖撞開來。

酒吧裡為數不多的會員都朝門口看去。一個年輕女人沖進來,身着奢牌套裝,就連手裡拎的一把傘也有鎏金獸頭,可這樣的天氣裡撐傘也無用,她渾身濕得狼狽,濕發一绺绺粘在臉上,滴落的雨珠讓妝花了大半。

她不知是冷是急,渾身都在發抖。

卻在姜堇面前努力維持着最後的體面:“姜小姐……不好意思,我真的有急事找你。”

姜堇身邊的設計師,驚異朝她看過來。

姜堇是整間酒吧唯一沒看她的一個。甚至等她說完這句話後,姜堇悠然地又喝了口酒,指尖又在桌緣輕敲兩下。

哒哒,哒哒。

讓陳列想起她趨于絕望的十八歲,躺在那條破船的甲闆上,手攥成拳,在甲闆上一下下地敲擊着。

咚咚,咚咚。

不忿又充滿絕望地掙紮。

姜堇這才扭過頭去看她:“啊呀李小姐,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她與設計師低聲解釋了兩句什麼,向酒吧外走去。

李黎一愣,快步追上她。

姜堇走進雨幕,陳列撐開勞斯萊斯取下的巨大黑傘擋在她頭頂。他這才留意到她今天穿一身黑,開司米山羊絨高領薄毛衫裹着她天鵝般的頸項,配一條墨色闊腿西褲,鞋跟很高。

李黎手裡的傘幾乎已被狂風吹壞,她追姜堇追得急,索性把傘抛了。

她聲音發着抖,在暴雨中淋得透濕:“姜小姐,我拜托你,把那筆款項撤回來。我賠不起,那不僅是我的全副身家,還有我爸醫院的絕大部分資産……”

陳列望着傘外如注的雨絲,細密銀線般一串串,幾乎成為姜堇那張瑰麗臉龐的奇異妝點。

他覺得姜堇玩弄李黎,似貓玩弄一隻老鼠。

抛一抛,揉一揉,什麼時候吞入腹中全憑她的心意。她甚至有閑暇等到一個暴雨天,因為七年前她曾在同樣一個暴雨天苦苦哀求李黎。

姜堇溫聲對李黎解釋:“李小姐,在我們第一次合作時我早已提醒你,藝術品投資有風險。”

“可你不是珠寶設計師嗎?你不是很了解這個行業嗎?”

姜堇笑了:“了解歸了解,可李小姐,我是人,不是神明。”

“這次不行……那是我爸一輩子拼下的資産,他……他……”

姜堇勸慰:“既然你父親願拿錢給你投資,以他的社會閱曆,自然知道投資有風險。你們是親父女,隻要你好好跟他解釋……”

李黎一咬牙:“不是他投資,是我挪用公款。”

姜堇很輕地挑了挑唇角。

她早就知道,陳列想。

他沉默地撐着那把巨大堅固的黑傘,站成姜堇身邊的保護神,愈發襯出李黎的狼狽。

姜堇:“我沒有辦法,拍賣的法則就是這樣。”

“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李黎慌神到眼神都顯空洞:“姜小姐,你神通廣大,我們認識那麼久……”

“認識已久的人,就一定會對你好麼?”

李黎愣了,她失神地張着唇,雨水汩汩地灌進去。她呼吸急促地嗆了口雨水,又一陣猛咳。

她這才發現姜堇今晚的妝面比平日濃很多,罕見的藍調絲絨紅唇,襯墨黑眼線,濃密的烏發披散擋住兩邊側頰。

濃顔得近乎妖異,好似希臘神話裡的美杜莎。

李黎慌不擇路抓住她手腕:“姜小姐,我求你,我爸的醫院不能垮,他救死扶傷,他宅心仁厚……”

姜堇看向她指間的雨水染在自己奢貴的山羊絨上,輕啧一聲,開口喚:“陳先生。”

陳列:“李小姐,請你放手。”

“姜小姐……姜小姐……”李黎死死攥着。

陳列聲調是素來的沉冷,太有威懾力:“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合理懷疑你威脅姜小姐人生安全。”

李黎終是落魄地放了手。

姜黎帶着淡笑往等着她的勞斯萊斯走去。

撲通一聲。

姜堇沒有回頭,唇角往上挑——

她太熟悉這樣的聲音了,在雨中放棄所有尊嚴下跪的聲音。七年前這樣的聲音,是在她膝下發出的,一跪跪碎了自己所有的尊嚴。

她終是回過頭來。

墨發紅唇,在濃黑的暴雨中更顯妖異。

她一步步走到李黎身邊,食指輕挑起李黎的下巴。李黎始終失神地張着唇,随着姜堇的動作,更多的雨水灌入她唇間。

“誰說你爸是醫生,就一定救死扶傷、宅心仁厚?”姜堇輕聲細語地問。

“你不了解我爸,姜小姐,你要是了解……”李黎又被雨水嗆出一陣猛咳。

“誰說我不了解?”姜堇輕拍拍李黎的側頰,無限憐愛似的:“啧,我不是早就說了嗎?”

她貼近李黎的耳畔:“我們之間的緣分,可深得很呢。”

李黎愣愣的,根本反應不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

姜堇已轉身往勞斯萊斯走去,李黎幾乎是在泥地上跪挪幾步:“姜小姐我求你發發善心……”

姜堇轉過身,豎起纖白的食指,貼在烈烈紅唇邊:“噓。”

她笑得妖冶又冷漠。

李黎絕望地看着,終是跌坐在原地挪不動了——她說她是人而非神,可這一刻的她如此遙不可及。

姜堇往勞斯萊斯走着,大抵暴雨掩蓋了她身上竊聽器的聲音。她忽地壓低聲問陳列:“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找你當保镖嗎?”

“陳列,”她凄豔地笑着:“我一定得讓你看見這一幕。”

陳列:“你母親怎麼樣了?”

姜堇:“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開口問呢。”

兩人的對話進行到這裡,都沒有再說下去。

姜堇登上車,靠着車窗阖上眼。今夜的雨終究下得太大了,陳列給她撐了一路的傘,終也抵不住她絲絲縷縷的發被雨氣濡濕。

她始終阖眸靠着車窗,對面駛來的車燈一閃,她很輕地皺眉。陳列想起七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夜,他趕來接到剛剛對李黎下跪的她,這件事還是在她發燒時神志不清的呓語裡得知的。

陳列死死抱着她,感受着她在自己懷裡癱軟下去,她剛剛嚎哭着尖叫,好似被抽幹了所有的生命力。

“阿堇。”陳列用盡全力摟着懷裡的她、讓她不至像攤爛泥一般滑落到地上去。他吻她濕透的長發,一遍遍的,以自己的體溫渡她:“阿堇,我接住你。”

現在七年過去了,她在他身邊睡着,微蹙的眉顯露疲憊。

他恨極她。

可這一刻,無可抵擋的,他想撫一撫她濕漉漉的長發。

“阿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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