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停住腳,背對着暮拾,頭微微抖了下,沒說一句話,停留片刻便揚長而去。
十五年前,他父親匆匆從府上離去,隻跟母親說是有貴人急尋,誰知那一走,他就再沒見過父親的面了。
如今,人是生是死一概不知,但是父親失蹤後不久,勇穆侯府就遭了大難,他便認定父親的失蹤定與勇毅侯府血案背後的人有關。
這便是他一直配合着暮拾的原因之一,他想找到父親,更想讓暮拾知道,自己的父親并沒有背叛勇穆侯。
一日不找到父親,那當初父親究竟見了誰?到底發生了何事?都難以知曉,他亦無法如兒時那般坦然面對暮拾。
韓風離開後,暮拾轉過身正撞見蹑手蹑腳往廂房挪動的蘇千夕,聲音淩冽,“去哪?”
蘇千夕被這一聲吓得雙腳灌鉛般挪動不得,僵硬地轉過身,露出滿臉的假笑,哆嗦着伸出纖細小手沖暮拾揮了揮。
“好巧啊,暮君也睡不着散步啊。”
暮拾朝着蘇千夕一步步緩慢逼近,他邁上一步蘇千夕便退後一步,試圖和暮拾保持距離,隻是,很快她就退到了頭,纖瘦的身形靠在了院牆上。
暮拾逼近女孩,黑夜中的雙眸帶着寒光,聲音聽上去卻異常平靜。
“蘇娘子上車便睡着了,暮某臨時有事又喚不醒娘子,無奈隻好帶你來此處稍候,娘子剛剛是在幹嘛?偷聽嗎?”
蘇千夕瘋狂搖頭,“我什麼都沒聽見。”
暮拾低頭冷冷笑了笑,“沒聽見?那就還是聽了對嗎?”
蘇千夕咬着嘴唇,眼見自己的演技瞞不過面前男人,心一橫開口道:“我聽見了,但是你可别殺我,我有利用價值。”
聽見這話,暮拾抱着肩膀笑了笑,歪頭道:“蘇娘子如此懼怕蘇某,膽子不似從前啊。”
蘇千夕緊閉嘴唇,指尖用力扣着手指,自己有什麼利用價值,快想快想,要死了要死了,突然目光一聚。
“我可以幫你讓裡面那人開口。”
暮拾挑起一側眉毛,語氣帶着質疑,“那蘇娘子不妨說與暮某聽聽,若是有用,我們再言其他。”
“不行。”蘇千夕仰頭帶着執拗的目光望向暮拾,“你要和我做個交易,我讓那人交代問題,而你明日一早就送我離開。”
暮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女孩,最後挑起嘴角笑着點頭。
“沒問題,不過明日一早恐怕不行,午後吧。”
暮拾和韓風原本的計劃便是明日午後将那折沖都尉韓虎弄進興安城,在宵禁時分扔在主街上,名正言順送進興城衛的大獄中。
至于蘇千夕,暮拾原本就是打算那時給這位送回城中的,眼下這筆交易,對暮拾來說可謂是穩賺不虧的。
蘇千夕猶豫了下還是點頭答應了,做買賣總要讨價還價的,她原也沒指望暮拾能一口答應下來她的條件的。
微微撇了眼身旁那間屋子,蘇千夕踮起腳尖,仰着下巴,嬌豔的唇靠近暮拾耳鬓。
“那人不願意交代不過是覺得背後有人保他性命,郎君讓他斷了此念想便可。”
“比如就讓他心心念念的背後之人親自來要他小命,郎君不是也曾言他犯下的事會連累他人嘛,那被滅口也是情理之中啊。”
輕輕落下腳跟,月色下女孩仰着頭,眼中帶着狡黠。
看着對方微微愣住的樣子,從他眼中看出了恍惚,還流露出些許的陌生。
随後眼前人對她開口道:“你想怎麼做?”
蘇千夕嘴角微揚,“郎君需得幫我備上幾件物件。”
......
翌日夜晚,嚴虎被綁在水缸前已經足夠有一天,隻覺得渾身麻木,餓得大腦發昏,在屋子裡一遍遍大聲地嚷嚷。
“爺餓了!給爺飯吃!餓死了爺誰也别想好過。”
“來個人,給爺......”
面前房門“砰”地一聲被撞開,嚴虎的嚷嚷聲戛然而止堵在喉嚨裡。
一個滿身是血的蒙面人橫着被撞了進來重重摔在地上,那人艱難爬起身盯着門外,嚴虎有些發蒙,不知道是何狀況。
隻聽“噗嗤”一聲,嚴虎機械地緩緩轉頭,看向身旁的窗戶,窗紙上濺了一串血,還在緩緩向下淌着。
嚴虎咧開嘴笑了,心想這是自己背後的靠山來救自己了。
一個人高馬大同樣蒙着面的男子拖着一把長刀一步步邁進屋内,一句廢話沒有,直接一刀捅進剛剛被撞進來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