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垣第二次去警局會見紀項蘭。他知道紀項蘭回了魂,應該恢複了正常,卻沒想到,自己剛落坐。紀項蘭就激動地扒着欄杆,哭嚎道:“律師,我是無辜的,我什麼也沒做!你快想辦法把我搞出來,我在這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對嘛,這語氣才對味。
殷垣放松道:“先别急,已經在和警察交涉了,大概這兩天就能取保出來。你想早點出來,就要配合我知道嗎?”
他邊說,邊拿出錄音筆放在手邊。眼睛盯着紀項蘭一舉一動,問道:“先說說你的職業吧,單先生為什麼會找上你?”
紀項蘭在他平靜的語氣下稍稍安了心,又覺得這個律師長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可是這種人要是見過,肯定忘不掉,至少也會有點印象。
他想了好一會,摸不着頭緒,隻能先老實回話。
“我老家是東北的,家裡有傳統就是拜堂口。我恰好有點天賦就招到了白老太太做保家仙,因此才開始幹這行。單易找我也是因為被仙家糾纏,我一看他那傷,絕對是黃仙兒弄的。”
殷垣點點頭,繼續道:“你信這種保家仙的事嗎?”
“那我當然信了,不信那不就是詐騙了嗎?殷律師,你信這個不?等我出去給你免費看看啊!”
殷垣毫不猶豫表示拒絕:“我相信科學,不需要。你平時都提供什麼服務?都是什麼價位的?”
紀項蘭隻是失望一會,又打起來精神,“就…就幫人看看病,看看有沒有招到啥不幹淨的東西呗,有的人其實比較敏感,所以來之前有點察覺。不過還得被我确定後才好安心。價位嘛......都是正常價格,我一單最多兩三千塊錢,裡面還得抽出來一半用白老太太的名義捐出去,掙得都是辛苦錢!”
殷垣點點頭,在紙上記錄幾個字:“價格正常,還有慈善行為。”
又從紀項蘭話中總結出重點:“所以找你的客戶其實都是心裡有些焦慮不安,疑神疑鬼,經過你的點撥後,他們的心情多少會穩定下來是嗎?”
紀項蘭感覺自己隐隐明白了啥,試探性地問道:“律師,我這算傳播封建迷信嗎?不能坐牢吧?那警察不信,我又不能當場展現一下,萬一展現完後被什麼科學家抓去切片了怎麼搞?”
寥寥數語,足以展現紀項蘭雖然從事的是傳統文化,但對俨然對國外的電影也看了不少,都給學雜了。
殷垣沉吟幾秒鐘後,“你知道封建迷信和傳統國學的區别是什麼嗎?如果你相信你所信仰的仙家,這隻能是一種宗教行為。宗教在大體上屬于不支持也不反對的國情,而且沒人閑着會解剖你。你沒拉别人一起信吧?”
殷垣又怕他再搞出來個非法傳教來。
“那沒有,這事強求不來。”
“那還好。”殷垣提點他:“問題不大,等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你如實說就行。你通過自己的信仰來開導别人,一沒傳教,二不害人,三也不利用它謀取暴利,最多是屬于無證的心理咨詢,交點罰金就能出來了。如實說,不是讓你誇張強調仙家的厲害,厲不厲害你自己心裡清楚,警察感受不到,懂了嗎?”
很多時候其實案子情況不複雜,但有的人被逮捕後心理慌張,什麼都亂說一氣,有的不重要的事情被反複強調很容易誤導警察對案件的觀感。
如果是刑事命案級别的,警察會再三驗證,但如果隻是小案子,警察壓根沒這個耐心和工夫去深究。隻要證據完整,筆錄沒問題,就直接移送到了檢察院。
紀項蘭恍然大悟:“行,我明白了。不過那啥,我其實有心理咨詢證。大學正經學心理學四年呢。”
“……”
殷垣記錄的動作一頓,神情複雜看着他:“你學心理的……那真是太好了。”
他又繼續道:“至于你襲警的事,所幸沒有人員受傷。我和單先生已經在争取對方諒解了,你在做筆錄的時候照常說就好。”
紀項蘭襲警雖然不是自己故意為之,但總歸也是他請的白老太太上身,才驚擾她老人家襲警。一聽這話,便忙不疊點頭應下,“好的好的,這我都明白,隻要能早點讓我出去就行,這裡面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他哭喪着臉,仿佛在裡面受到了天大委屈。
殷垣奇怪道:“這邊的環境還不錯,飯菜也可以。不至于這麼難熬吧?”
紀項蘭詫異:“你怎麼會知道?你也進來過?”
“......”
殷垣:“我沒進去過,我的委托人進去不少。”
紀項蘭讪讪一笑,“這樣啊。”
“裡面有人霸淩你?”殷垣想到其他可能性。
拘留所跟監獄不一樣,沒判刑前,壓根不會分什麼重刑輕刑,全部一股腦抓進去待在一起。有的犯了大事的人經常搞小團體霸淩新來的。
雖然現在監控設施完善,這種情況會好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想到早上的事,紀項蘭忍不住罵起來:“MD,裡面有個變态,大晚上不睡覺一直盯着我瞧。今天早上還想摸我,靠,老子是鐵直男!”
殷垣秒懂,雖然紀項蘭年近四十歲,滿臉胡茬,有這一身剽悍的腱子肉,看起來不像是能被人盯上的樣子,但架不住有的人喜好就是這麼特别。
他從業多年,什麼類型的人都見過點,倒也不太驚訝,十分不走心地安慰道:“你暫且忍忍,我一會去跟警察說說,讓他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