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扶青搭在殷垣肩上的手還沒移開,壓低聲音說道:“殷律師,加油啊。”
“……”
殷律師聽見這近在咫尺的嗓音,蓦地将他的手拍走,往外移了半步拉開距離。
柏扶青對他這種刻意疏遠的态度有些吃味,心裡啧啧兩聲,都認識了這麼久,還這麼冷漠呢。
年輕女孩瞪着眼睛看中年夫妻相互攙扶地起身,倏然發現,既然都到了這一步,她也不能退了。
她之前以為退一退是風平浪靜,可萬萬沒想到,她身後哪來的海,隻有萬丈懸崖。
警察秉着一件事一件事來的想法,先談了損害财物的案子。
“對方的車是一輛豐田suv,市場價在十五萬左右,買來差不多已經兩年。你這邊的人砸了它一扇車窗,外加車漆也劃傷了。報損價格在一萬八左右。”
他剛說完,中年女人先不樂意了,“什麼叫買回來兩年,這兩年我們都沒怎麼開過,它就是全新的。賠償至少要三萬,沒有三萬别想和解。”
旁邊的中年男人也附和:“就是啊,這車好好的停在馬路上,旁邊那麼多人都沒砸,就他砸了,這不是故意損害财物是什麼?”
殷垣耐心聽他們說完,然後沖警察道:“當時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的當事人為什麼要砸車?他要救人,這點那個女孩自己也說了。基于營救為目的的砸窗,這叫緊急避險,别說要承擔法律責任,我們一分錢都不會賠償。”
他轉而問年輕女孩,“你能說說為什麼被困在車裡還喊救命嗎?”
年輕女孩對上他平靜的眸子,怔然幾秒,情緒逐漸冷靜下來。穩着聲音說道:“因為我是被他們騙上車的,我今天本來在學校做實驗,我媽打電話說奶奶身體不好,讓我立刻跟他們回老家一趟。我就出校門上了這輛車,結果剛上去,他們就把車門全部反鎖了,我那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又悄悄給我堂姐聯系,她說奶奶壓根沒事。”
“至于為什麼他們要騙我,因為上周有個非常有錢的女人找上我媽,說我的八字和她兒子相配,想讓我直接結婚。定金八十萬,結婚後還會一次性給五百萬,我爸媽答應了,但是我不同意,我不想結婚,更不想因為這退學,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研究生。”
年輕女孩頓了頓,撇過頭繼續道:“我在車上知道他們想把我帶去結婚後就想了辦法把他們支開一段時間。結果為了怕我逃跑,居然還反鎖了車窗。要不是我拼命求救,現在隻怕已經被綁到了床上等着結婚了。”
殷垣點點頭,對警察道:“拐賣婦女已經構成了緊急避險的客觀條件。我的當事人砸窗救人沒有任何問題。”
“我呸,什麼叫沒有問題!我帶我自己的女兒出門,關你們p事,多管閑事,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拿錢,誰都别想走!”
殷垣看都沒看他一眼,對警察道:“我們辦案子有時候還要考慮案子帶來的社會屬性,如果因為救人還要被罰,警官同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後果。”
“況且她剛才提到了高價彩禮和強迫婚姻,我覺得你們更應該把重點放在這上面。五百八十萬,确實不少。”
調解室的門響了一聲,被人從外推開。
“呦,這麼熱鬧呢。”趙雲州敲了敲門,沖正在調解的警察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
兩人耳語了幾句,調解警察轉身立刻變了神色,沖那對中年夫妻說道:“調解先放一邊,你們倆跟我來一趟。”
中年夫妻懵了,嚣張的氣焰滅了不少,讷讷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啊?”
趙雲州接話:“給你們錢的女人是不是叫雲水?”
“……是、是啊。”
“那就沒錯了,帶走吧。”趙雲州擺擺手,“她涉嫌故意殺人。”
“什麼?故意殺人!不是,警察同志,我們倆都是無辜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中年夫妻直接被幾個警察拷走,聲音逐漸遠離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