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禾啊,昨夜不是下了好大一場雨嗎?巫禾晚上過來我這找人,問我你在不在我這,我說不在她就走了,所以我才想問你昨夜下雨跑哪裡去讓巫禾出來找,你們吵架了?”
藍柳很是好奇,她看得出來棠沼分外黏巫禾得緊,不太會“離家出走”。她也是昨晚才知曉棠沼住到巫禾的白雲院去了,富麗堂皇的皇宮不住,跑出來跟着巫禾住,腦子都不用轉夠一圈她便知道棠沼藏的小心思。
“沒有吵架。”棠沼不知道昨夜巫禾出來尋過她,現下從藍柳口中得知心裡多了一絲熨貼,心情好便告知藍柳:“我昨夜去置辦壽禮,禮多便忘了天色。”
“哪個皇親國戚過壽,值得你親自備禮?”
“你很快便知。”棠沼賣了個關子。
棠沼出來時巫禾正在櫃台邊教顧映寫字,走近一看剛落完棠字最後一筆。
顧映見到棠沼出來,用手點着紙上的字,“小棠姐姐,我識得你的棠字怎麼寫啦!”
“寫得不錯。”棠沼說着眉目含笑走近巫禾,“老師教的也甚好。”
巫禾輕笑,絲毫不介意她嘴上讨趣,拉她到一旁放布匹的案架前,“看看中意什麼樣式的布子,随便挑,喜歡的都買下。”
棠沼一聽,便不客氣,隻從最好的料子裡挑,最後選了十幾匹樣式,花巫禾的錢理直氣壯的架勢,惹得藍柳意味深長地瞥了她好幾眼,棠沼不服瞪了回去,心道巫禾主動送她衣服,多挑幾身怎麼了,她就要花巫禾的錢。
選完布子藍柳帶着兩人上二樓喝茶,閑聊間棠沼得知藍柳已經把巫禾帶回來的顧琦月骨灰安葬了,還沒告訴顧映,打算等抓到害顧琦月的人再告訴她顧琦月身死的事。
想到方才顧映在寫字,字形松散像是沒有老師指導過的樣子,棠沼問藍柳:“顧映沒請教書先生嗎?她練的字筆鋒有些是錯的,要糾正過來才好。”
“請過啊,小映她抗拒不學,說是不喜歡男教書先生,于是我給她找了女先生,她又嫌人家女先生不好看,把人鬧走了。”藍柳說完苦笑搖搖頭,她放低了音量,“之前都是顧琦月教她讀書認字……”
棠沼心說這小孩還挑上先生了,她方才想着給顧映請個老師,如今看來還得要顧映過了眼才行,她正在想着把上京哪個女夫子請過來,就聽見巫禾說:“我得空可以過來教她一二,待會兒我問問她是否願意。”
“你教她啊,小映肯定願意!”藍柳笑着拿圓扇戳了下巫禾肩膀。
棠沼瞥了眼,跟着道:“我也可以教她。”
“行啊,顧映也喜歡你,你們誰有空誰就過來教她好了,先說好,我們小映不交束脩的啊!”藍柳開心得很,巫禾的字筆意清婉,蕭散從容。棠沼的字她隻看過密信上寫的,字裡行間筆勢飛動,婉若遊龍,最重要的是棠沼的身份,大明的殿下,太學培養,學識自是極好,由她教授顧映其它科目她十分樂意。
“不收束脩,她也不用喊我老師。”棠沼頓了頓補充道:“也不用喊巫禾老師。”
巫禾聞言看了她一眼,但沒有出聲,似是默認她說的話。
藍柳憋着笑,反複打量棠沼,棠沼受不了她的目光正要反擊,巫禾就往她手裡塞了一杯茶,“潤潤嗓子。”
棠沼隻好先喝茶,喝茶的間隙,藍柳從一隻飛來的信鴿上取下了紙條,棠沼巫禾正打算回避,藍柳卻招招手阻止,當着她倆的面看了信。
藍柳很快看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道:“青山派掌門今日過壽,其他門派今早過去祝壽,發現青山派山腳下的樹上挂着三十多個弟子的屍體,那些屍體的臉上都爬滿了腐蝕蟻,面容盡毀。青山派掌門如今在發狂的找兇手呢,聽說還去報了官。”
藍柳的目光掃向棠沼,道:“你說官府會受理江湖幫派的命案嗎?”
聽得這話,棠沼擡起頭悠悠道:“朝廷隻認大明子民,不認幫派,這麼多條人命,報了案刑部自會受理。”
藍柳若有所思點點頭,她看到信的那一刻便想到棠沼之前說的準備壽禮是怎麼一回事了,也借此事試探問了棠沼對江湖幫派的态度。
一直在旁安靜喝茶的巫禾站了起來,拉過棠沼的手,“棠沼,我們先回家。”棠沼不明其意但還是跟着巫禾起身,下樓時不忘跟藍柳交代:“你幫我問問顧映願不願意我教她功課,我怕我當面問她她不好意思拒絕。”
藍柳給棠沼遞了好幾個眼色,奈何她被巫禾拉着走視線沒對上,巫禾方才冷了臉,大抵也猜到青山派這事跟棠沼有關。之前她同巫禾去查過太常觀的事,剛查到青山派,青山派就出了這個事,很難不聯想到棠沼身上。
藍柳不免感慨,皇家中人辦起事來真是殺伐果決。
回到白雲院,巫禾直接拉着棠沼回了房間,棠沼在回來的馬車上已經反應過來,巫禾生氣了,正想着措辭叙說經過,手腕被巫禾捉過,脈門被探上。
巫禾松開她的手,道:“你的内力恢複了,昨夜晚歸便是去了青山派麼?”
棠沼知道這事瞞不住她,便直接承認,“是,他們自己交代了放火燒太常觀是他們所為,太常觀的三十三人,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棠沼說到這定定看着她,“巫禾,你是不是覺得不認識我了?我不是以前那個怕黑怕鬼怕人的棠沼,現在都敢殺人了。”
她說完就低下了眸子,不敢看她,以往棠沼在巫禾面前一直都是示弱的姿态,如今知道自己手刃那些仇雠,不知是覺得被騙還是認為自己手段毒辣。
“棠沼。”巫禾的手撫上了棠沼的臉,“你為太常觀衆人報仇做得很好,隻是不該瞞着我獨自前去。”巫禾說完黯下了眸子,昨夜下着大雨,她在門口等了棠沼許久,擔心她被雨淋,擔心她出事,擔心她不會回來……
巫禾眸子裡的擔憂棠沼看得分明,不僅沒有責怪于她反而說她做得好,她心下一動抓上巫禾的手解釋道:“我并非一人前去,太常觀的案子錦衣衛接管,我臨時收到錦衣衛拿人的信便跟着去了,錦衣衛的指揮使同我有大交情,賣了我面子讓我處置了那些兇徒。”
巫禾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凝目看她但不語,棠沼直接擁住她的臂彎,讨好道:“阿禾姐姐,不要生我氣,晚上我請你去戲樓看戲好不好?我給你斟茶賠罪,附帶嗑瓜子服務,阿禾姐姐快用回以前的眼神看我,你這樣我害怕。”
“你幾時學得這般油嘴滑舌?”巫禾推開她,“以前什麼眼神?”
棠沼被推開又纏了上去,“這不是油嘴滑舌,是真心實意,她眸子亮晶晶地說:“以前都是溫柔的看我。”
棠沼說的不假,她的眼神溫柔得像是一片輕拂的微風,讓人心曠神怡。
巫禾擡手覆住她眼睛,彎了唇溫聲道:“明明是你做了欠妥之事,還不許我生氣,也不許我冷了眼色對你,你真是好生霸道,不講理。”
棠沼一聽這語氣便知巫禾松軟下來了,她将腦袋擱在巫禾肩上蹭,“是我之錯,我霸道慣了,你就再容我一回,晚上陪我去戲樓觀戲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