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五點半,距離昨日鬧劇還沒十八個小時,距離婚姻登記處下班半小時。
裡面依舊熙熙攘攘的人在排隊。
有一個窗口是單開,專門為這對特殊的夫妻而備。
旁邊人在路過宛雲時,情不自禁地多看她一眼。旁邊等待登記的男人簽署自己的名字時,眼睛仍不自覺地往宛雲身上瞟。他旁邊的女孩勃然色變,起身離去。居然過了會,男人才發現未來妻子已經不在身邊,慌忙起身去追。
馮簡是迫不得已地享受着衆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在今天前,他還一直不太理解禍水和麻煩精這兩個名詞作形容詞的真實意思。
兩小時前,何泷不等宛雲回答,就做出堅決表态。她支持宛靈當權,反對宛雲出嫁。
宛靈此刻卻猶豫,她不似何泷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商學院才畢業一年,打得是綿裡藏針奪政的主意,在大權落手前絕不想和家庭長輩徹底翻臉。繼母之前對己不聞不問,隻有涉及到宛雲才支持自己,她性格向來謹慎,在不确認繼母這種搖擺能幫自己到何種境地,猶豫着沒有表态。
李家其他長輩,卻一緻認為讓宛雲嫁給馮簡這招簡直太妙——宛雲性格好,不是宛今那種沒主見的性格好,非常有主見;宛雲識時務,又不是宛靈那種野心勃勃地識時務。何況宛雲受長輩庇護寵愛多年,她出嫁後,不會對娘家的經濟情況不聞不問
再說何泷不喜歡馮簡,卻一直視大女兒為寵。宛雲嫁入馮簡,何泷為了女兒生活好過,必然會在公事上全力幫助馮簡。然而娘家向來是閨女的依靠,何泷也會全面維護李家利益不讓馮簡在李家過于傾覆——這樣互相制衡的關系,李家人非常樂于見到。
衆人各番心思都落在宛雲身上,隻等待她最後的答案是答應或不答應——當然,她必須答應,大伯二叔三姑紛紛向宛雲灌輸“家族最重”、“共同利益最重”、“婚姻不會約束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繼母算哪門子蔥。”
辦公室場面一片混亂。在場的長輩們都在盡力說服沉默的宛雲,何泷恨得眼珠子都紅了,再也不掩飾對馮簡的瞧不起。宛靈則借機提出馮簡可以娶姐姐,但必須簽婚前協議,更加苛刻了馮簡入主李家企業的時間和轉移出售股份的期限。
混亂中,沒人關心另一位主角的想法。
馮簡現在簡直快嘔死了。
盡管人人都默認馮簡不喜歡娶個擺設花瓶。但不知為何,所有人也默認比起宛今和宛靈,假如真由宛雲嫁給馮簡,那簡直是一棵大大的國色牡丹插入一團排洩物之中。
馮簡對昨晚自己的沖動和嘴快氣走宛今,報以十萬分的自責。但他還沒有骨氣到說“索性取消婚約”,更說不出“不然我去追宛今回來好了”和“宛靈你考慮嫁給我吧”這種話。
他的初願隻是聯姻而已……
終于二叔在争執間隙問他:“馮先生,十年前的小事,你怎麼還能記得那麼清楚?十年後又立刻認出宛雲。你想必那時就對我家宛雲念念不忘,你對她印象十分深刻吧?”
馮簡聽到自己幹巴巴地說:“印象的确深刻。”
三姑再啟發他:“印象如此深刻,那必然是早就情根深種。你和宛雲結婚以後,不僅僅因為聯姻的關系,也會對宛雲極好的吧,對她家人也會極好的吧?”
馮簡再從嗓子眼裡擠出話來:“呵呵,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