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過來，輕輕摟了下何泷的腰，再自然而然地挽住馮簡的手臂。

“媽媽又不高興什麼？”宛雲輕聲道，再轉頭對馮簡說，“還差一個照相才完，馮先生可能還要再過來。”

馮簡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沒反應過來。随後，他的臉色大概和之前的何泷不相上下。剛想皺眉甩開宛雲的手，但轉念一想，宛雲也許希望是由她首先向她家人公布取消婚約這消息，便任宛雲把自己拉到一邊。

何泷在他們身後轉怒為喜：“雲雲，你倆互相稱呼還那麼客氣。”

馮簡僵硬而不自然地任宛雲拽着他來到照相處，随後掙開：“夠了，李小姐？你可以先去和你母親與家族通信，随後把過失盡量推到我身上。”

宛雲卻把他推到布景前：“照結婚照，人家馬上落班。”

馮簡退後一步，皺眉道：“什麼照？”

宛雲靜靜地看着他：“剛剛馮先生就那麼先走了，其實我還想再問個問題。”她輕咳一聲，“馮先生，現在有鐘情到非她不娶的女人嗎？”

馮簡蹙眉：“你說什麼？”

這意思大概是沒有了。

宛雲便換了個角度：“或者說，你有過曾經非她不娶的心上人嗎？”

馮簡簡潔道：“我的私事和李大小姐你無關。”

這意思大概還是沒有。宛雲輕輕歎口氣：“那馮先生，你曾經有希望過和誰在一起長久生活過的想法嗎？”她靜靜說，“我看過馮先生你的資料，這廿年來，你好像一直都是單身一人。”

馮簡愣住幾秒。

有那麼一瞬間——在很短的一瞬間裡，馮簡想起來自己早亡的父母，沒錢醫治而死在醫院的叔叔，早期做生意卻卷走他全部創業資金的兄弟。第一筆項目期間，深更半夜從地下室被趕出來睡在街頭下，又餓又冷，天還沒亮的時候又下起傾盆大雨——

他曾經的生活向來太多艱難，孤獨太久，已經喪失需要陪伴和被人安慰的想法，與其說是對苦難妥協，不如說是自我保護。再說利益關系還不足夠，銀錢兩訖的東西向來最公平。他甯願花費心思在這方面，至于陪伴——哼！

馮簡轉過頭，他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向大小姐普及悲慘人生的需要，隻平淡道：“沒有，我自己很有樂趣。我的以前和以後，都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宛雲目光微動，隻是不語。

在旁邊等到尴尬的攝影師，抓住他們談話的間隙借機拍了照片。

閃光燈一晃：“好了。”

電腦把照片打出來，早在旁邊等待公證的人，迅速把馮簡和宛雲照好的照片黏在文件上，再蓋上政府見證的鋼印。

“文件已經全部完成，證件在此，祝百年好合。”笑眯眯地送來祝福，再遞來最終的結婚注冊文件，希望這對夫妻迅速滾蛋。

上一秒還悲秋傷月地感歎人生，這一秒就榮升為有家之夫的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旁邊的宛雲伸手接過來文件。

馮簡慣常不耐煩的臉和眼睛在照片上顯得出人意料的英俊，帶着一股奇異的剛強質感。宛雲低頭盯着照片，不确定剛剛在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男人的表情是否有些失落劃過抑或依舊是無動于衷。

“你表情挺呆的，”宛雲用手指戳了下照片上馮簡的臉，還算比較滿意，“但人這一輩子，總要呆一次。”

馮簡直勾勾盯着她纖指下的照片：“……這是什麼？”

宛雲擡起頭，補充一個笑容：“是我們的結婚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