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雲柔聲說:“渴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削個水果?”
沉默中,馮簡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這房間不能待,太可怕了。他猛地站起來,索性不再掩飾煩躁情緒。又覺得前所未有地十分之窩囊,直接踹翻了椅子。
很大的一聲。
宛雲忍住笑:“我還以為馮先生你轉了性子,原來沒有。”
馮簡之前确此刻再也裝不下去,回身陰冷地盯着她:“李宛雲,你發燒什麼時候好?腦袋清醒沒有?什麼時候離婚?”
宛雲歎口氣:“馮先生,該怎麼說你才相信我對和你結婚這事是認真的。”
馮簡又得忍了會氣才能說:“你以為婚姻是什麼?你的歲數應該已經足夠大到不會以為婚姻隻是過家家吧?”
“婚姻有情感接觸,身體接觸。而關于最後這點,我希望你也能對我做出承諾。”
“什麼?”
“精神就不要求了,身體互相忠誠是最好。但如果馮先生做不到,我希望在馮先生在和别的女孩的那些關系盡量發生一次,盡量不要有後續,也不要有感情糾結,更不要生孩子。”她平靜道,依舊是“給你削蘋果”的口吻。
馮簡很想把腳下的椅子扶起來,這樣能再狠狠地踹翻一次。
他嘶嘶地說:“李宛雲,我沒時間陪你胡鬧。”
“我連身體接觸這話都敢說了,馮先生大概相信我對于結婚不是在過家家。”
馮簡盯着她,七天了,他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後悔。實際上,他已經故意不讓他自己去想這意味着什麼。
沉默片刻,再開口。馮簡已經決定不再被宛雲影響,他收起怒意,也沒再費心裝體貼,馮簡換成完全,公事公辦的口吻。
“好,你要結婚。那我們現在就來談結婚。整件事,算下來我其實是不吃虧的,所以我現在不會反對。”他冷靜地說,“至于你執意要嫁我,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明白。但有些事情,我覺得該先話你知——我不會花一毛錢心思做個好丈夫。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你要嫁我,可以。我當初承諾對宛今的事情,結婚後也會對你做到。像是你的生活開支,會全部由我負責,但李家其餘閑雜人等不要指望我為他們掏一毛錢。公司和管理的事情,我不希望從你嘴裡聽到有關它的任何話。”
他說的冷靜,但在宛雲點頭後。馮簡端詳了她一會,忍不住再補充:“作為妻子,你要知道自己的義務。我希望你的言行能稍微……控制一下。”
宛雲笑說:“比如說?”
比如說馮簡就很讨厭她現在跟自己說話的戲谑口氣,好像和自己很熟悉一樣。不過轉眼,馮簡就聯想到宛今。這倒是提醒了他一點。
“是你主動嫁給我。我們之間與其說是婚姻,不如說綁在了一起。所以你要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夢中情人,别對我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更别對我撒嬌。”他很冷漠地說,“我不吃女人黏黏糊糊那套作風。”
宛雲收起笑容。但就在馮簡略微得意,以為刺傷到了點什麼。聽到她說:“我可以做到。但是,我們剛剛讨論的,馮先生還沒有答複我。”
“什麼事?”
宛雲提醒他:“和其他女孩的肉,體關系——”
“至于你說的和别的女人身體接觸,”馮簡立刻冷聲截斷她,他帶着分量相同的尴尬和憤怒,假笑說,“你隻需要注意你的行為不要給我蒙羞,而我還沒那麼閑到去拈花惹草。”
宛雲聽完後點頭:“我會做好妻子的所有職責。”又淡淡說,“包括和你的身體接觸。”
馮簡估計自己這幾天被眼前這位吓多了,已經鍛煉到和她一般的功力,聽了這話也隻哼哼笑了聲。
可惜随即破功,因為她再補充:“但你也不要太期待。男人面對同一個女人久了,多少都會厭倦。”
馮簡的下巴簡直因為她的話扭曲。說真的,他不太喜歡口舌之争,但也從來沒在這上面吃過虧。但現在,他簡直覺得自己對面前的女人無語。
他闆着臉說:“除了這些愚蠢的問題之外,我希望李大小姐你再簽署一份聲明。你聽着,我是不會主動離婚的。假如這婚姻若最後因你的過失而走向破滅,你必須雙手空空地離開,我簽署的所有婚前協議都會作廢。懂了嗎?”
宛雲像他意料外的答應了:“把文件裝好留給珍媽,記得别讓我媽看見,别讓她知道。”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馮簡舉目看着她,心情複雜。十年前,他和宛雲總共見面不過兩次,一次場景慌亂,一次場景昏暗。但不管在何時,這女子言談舉止都隐着幾分冷淡傲氣,雖然面色溫柔,但逢人很少真正微笑,愈發顯得出格美麗。如今她磨淡少女過于鋒芒的漂亮,容貌未見老,眼睛裡總覺得失去了什麼神采。
馮簡心情複雜,脫口而出:“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比十年前要過得更好些,你怎麼越活越差?居然靠着撈男人過活,李家有那麼沒落?”
這話是傷人的。
宛雲怔了兩秒,随後恢複一貫冷淡但有笑意的口吻:“你這算是接受我當你妻子了?”
馮簡自覺失言,又換了不耐煩地語氣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
他看到她笑笑,纖細地手指翻過一頁書。“不會。”宛雲安靜地說,“我依舊想嫁你。”
馮簡又在原地站了會,在接觸到李家人當中,隻有宛雲完全不被他的語言和行為所影響。某方面,他确實是極度不想娶她。但是另一方面,他确實又是無所謂。
也許思考要給妻子找個心理咨詢師比較實際。但在宛雲面前,馮簡确實總覺得自己十分缺乏氣勢加無話可說,隻好沉默地打開門自行離去。
隔了很遠,聽到珍媽大聲道:“怎麼屋内椅子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