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赤實在是太可憐了,他小聲嗚咽着自己名字的樣子實在是太令人心碎了。江塵把溫熱的手掌覆蓋在程赤薄如蟬翼的肚皮上,手心裡傳來一陣陣的,不停歇的,令人揪心的痙攣。
程赤太痛了,能不能讓程赤别再胃痛了,别再受苦了啊……
恍神隻有一瞬間的功夫,下一秒,江塵便加快了腳步向程赤的家裡走去。
他想起來,倫敦的急救電話并不是120,他又把那個穩重自持的江塵給找回來了。
就像是剛剛的恍惚和沖動,都隻是錯覺一樣。
程赤胃疼的暈暈乎乎的,最後的意識也陷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他昏過去前還在想着,這下可完蛋了,沒有自己指路,江塵怎麼能找到他的家呢,那他們倆不得露宿街頭了嗎,那多不好意思啊。
畢竟這遠道而來的,江塵也算是客啊。
可當程赤揉着肚子舒舒服服的醒過來時,很驚奇的發現自己竟已經窩在了自家的沙發上,整個人被一條長長的毯子裹的嚴嚴實實的,身上還穿着江塵的那件羊絨大衣。
這沙發和之前家裡的那把椅子差不多,都是撿漏撿來的,質量還出奇的好,程赤可喜歡了。
他用熱的汗濕的手指摩挲着沙發扶手的外皮,微微睜着眼睛,恰好看見江塵朝他走過來,高大的身影藏在自己的半個漆黑的瞳孔中。
“肚子還難不難受?”
江塵把手上的小碗很輕的放下了,又在程赤後背上墊了個很軟的枕頭,于是他就這麼順勢的直起了上半身。
他眯着眼睛看着江塵臉頰上陷進去的兩個酒窩,略帶困倦的搖搖頭。
見程赤剛睡醒還有點懵懵的樣子,江塵的嘴角略微上揚,也跟着坐在了沙發上。
沙發很小,程赤雖然瘦的很厲害,但起碼也是個成年男性,骨架子還是擺在那裡的。沙發上填了一個他已經顯得有些擁擠,可江塵卻還要坐上來,這“擁擠”便越發“擁堵”起來。
其實這沙發的小,在程赤眼裡根本算不上是啥缺點。畢竟他要求不高,家裡也沒什麼人會來,隻要能坐就行了,價格便宜才是王道嘛。
可他又怎麼能想得到,緣分就是這麼神奇。有朝一日,他還能和自己的前男友坐在這張小破沙發上呢?
程赤剛想稍微側一下身體,就被江塵連着毯子抱了起來,團團的塞進懷裡,坐在他結實的大腿根上。
他沒亂動,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這倒不是因為程赤覺得自己能配得上江塵的原諒了,僅僅隻是因為程赤實在是太累了。
剛犯了胃病,他全身幾乎抽不出一點兒力氣來,連意識還是飄飄忽忽的,大腦裡幾乎是一片茫然。
程赤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在和以前。但他在江塵上揚的嘴角旁看見了酒窩,就覺得這個江塵應該是高中時的那個江塵了。
現在的江塵看着他的眼神很複雜,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似的,現在的江塵應該是笑不出酒窩了。
于是他便很放心的把屁股往前挪了挪,細細長長的手臂環住了江塵有力的腰身。
江塵被程赤主動的動作愣了一下,心裡立馬就泛出絲絲縷縷的癢和麻來。
程赤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依賴過自己了。
而這樣的,全身心都被那人信任着的感覺,讓江塵覺得特别踏實,特别舒服。
于是江塵很自然的把手穿進了毯子裡,炙熱的溫度一下子就護住了程赤脆弱的臍周。他順時針輕輕的揉了幾圈,然後拿起桌上的小碗。
“小赤,吃一點好不好,暖胃的。”
程赤的腸胃被揉的很妥帖,隻剩下一點點不舒服了。他很聽話的點點頭,眼睛看着江塵舉着的小勺子。
那勺子裡是一小塊兒金黃色的雞蛋羹,綿密的一丁點兒泡沫也沒有,表面水光透亮的。
一看就是蒸的特别用心。
程赤一天也就吃了那半個小面包,胃早就癟了下來。雞蛋羹底下的鮮蝦味兒直往他鼻子裡鑽,程赤終于先知後覺到餓。
江塵的表情簡直溫柔的像截月亮,可程赤很小幅度的撇了撇嘴,還是不太敢吃。
吃飯對他這樣的老胃病來說,簡直是件特别特别困難的事兒。不吃胃絞着疼,要是吃了點兒東西胃又開始脹疼,簡直嬌氣矯情的沒完了。程赤痛恨極了這個天天耍公主脾氣的胃。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腦海裡不由得冒出了之前嘔吐的惡心場景,最終還是小聲的開口了。
“我突然不餓了。”
程赤很怕自己嘔吐的惡心樣兒被江塵給看見,到時候髒了那人的衣服。他于是隻好咽咽口水,裝作對食物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江塵轉過頭去,盯着程赤煞白的臉色看了兩秒,握着勺子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着。
過了許久,久到程赤還以為江塵被定住的時候,江塵終于開口了。
他說,盯着程赤的眼睛說,“為什麼不想吃東西?”
“你得給我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