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我喝不掉了,能幫我把碗放廚房去嗎?”
“噢,記得用罩子蓋一下,謝謝了……”見江塵一時間沒有說話,程赤便開始給他比劃起來。
“就是那頂罩子,黑色的,把粥放裡面不會壞。”
江塵的思緒終于回落,他看着真實世界裡,他的小赤那瘦削的面龐,沒有顔色的,蒼白的皮膚。
然後他又低頭,盯着程赤手裡隻下去了一半的粥碗不由得皺了眉。
“肚子痛了嗎,還是不合胃口?”
程赤連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那麼矯情,“不是,就是我早上一般沒什麼肚子……就是沒什麼胃口。”
江塵終于覺着程赤看上去真實點兒了,像是從外面撿來的,不聽話的貓崽子,不讓人省心,盡做些讓人心疼的事兒。
他眉頭皺的更緊了,“為什麼沒胃口,胃沒難受吧?”
江塵記得,程赤高中的時候胃口還是不錯的,除了犯胃病的時候,一般都會把打的菜吃個精光,一點兒不浪費。
……不過也是,程赤現在也不浪費。吃不完的菜還讓他弄進什麼罩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接着吃。
那樣不就冷了嗎?程赤的胃能受的了嗎?
“沒難受沒難受,”程赤連忙解釋着,但又不知道到底怎麼和江塵說理由才好,于是便搪塞着。
“我平時不吃早飯的,就是不太适應。”
“不吃早飯?”
江塵眉頭擰了起來,伸手接過粥碗,掂了掂分量,語氣聽起來很擔憂。
“唔……”程赤知道江塵不好忽悠,隻好一個勁兒的轉動小腦瓜子找别的話題,“你工作做完了嗎?我退燒了,沒啥事兒了,你忙你的去。”
江塵卻很固執的看着他,語氣嚴肅,“你是一直早上胃口都不好嗎?一直不吃早飯?”
程赤:“……”
他真是後悔了,早知道江塵是這種根本繞不過去的性子,他就應該把那碗粥全塞進去的。
肚子難受點兒就難受點兒吧,至少不會節外生枝。
“嗯……要不你把粥給我吧,我其實還能喝的。”
程赤朝着江塵讪讪的笑,伸出手來想要接過碗。
江塵最看不得的就是程赤勉強自己的這樣子。他沉着一口氣,把碗擱在床頭,不說話了。
程赤覺得有點兒尴尬,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站起來去洗把臉,清醒清醒。可他剛要掀開被子,手腕兒就被江塵牢牢的給攥住了。
“程赤,”
江塵還是不忍心,再生氣,也隻敢摩挲着程赤突出的腕骨,不敢太用力,隻是稍微的加重了語氣。
“你能不能對你自己好點,什麼事兒多想着你自己一點?行不行?”
程赤沒懂江塵想要說什麼,手腕又動彈不得,隻好一個人揪着褶皺的被子亂絞。
江塵又說,“程赤,你怎麼老關心别人呢,關心你那個室友,關心我。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你自己啊?”
“啊?”
江塵的尾音聽上去有些發顫,程赤不敢揪被子了,也不敢對上那人的目光。兩人緊貼着的皮膚中,暗然升起了一層粘膩濕熱的薄汗。
“你那室友不吃飯,你擔心的要死,還一個勁兒的催他吃飯,”
江塵快速吐了口氣,拉着程赤的手指上都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
“你說你比他大,那我問你程赤,你又比他大幾歲呢?你自己能照顧好你自己嗎?”
“你自己不也才是個孩子嗎?你才多大啊,對自己好點兒行嗎……”
江塵說不下去了,語氣戛然而止。程赤還有些發懵,心裡更多的是酸酸漲漲,密密麻麻的疼。
那你呢,江塵,那你呢?
你才比我大幾歲啊……為什麼就要把一切的錯都扛到自己身上呢,明明是我一個人的懦弱膽小,為什麼到最後還是你來追我呢,還是你來主動原諒我呢?
明明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啊……
程赤抿着嘴,很快的吸吸鼻子。下一秒,他背部的整塊兒肌肉都僵硬了起來。
江塵把臉埋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後一片灼熱蔓延開來,一點點的癢。他于是不敢再動。
程赤先知後覺,他的衣服濕了一小片兒。
江塵……那個無所不能的江塵。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