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融難得表情看上去多了一絲難堪,她卻還在笑:“俞文默,我還沒有自讨苦吃到冒着在公寓裡和常經過的你碰面這一風險,來住這個公寓。”
“我又不是受虐狂,到時候住幾天就得被你瞪幾次,誰受得了?”
“回寝室可比這輕松多了。”
一句一句。
好像釘在了俞文默的心上。
他動彈不了半分。
“你還真覺得我們這種窮人,真的都不需要自尊嗎?”
好像原本質問的人是他,最後感覺難堪的還是他。
燕雪融歎了一口氣,緩緩走到俞文默的面前:“抱歉,借過。”
“我明天早上還要打工的,晚歸我容易失眠。”
對方如同機械般,側身讓開了一條道路。
燕雪融直徑走過。
再也沒有多給一個眼神。
但餘光也看得出來,他的表情此時非常不好。
燕雪融也覺得很累,不想再多做解釋了。
她為了守護自己這點自卑中好不容易維系好的自尊就已經很辛苦了。
如果還要再稍微刺激一下,她的情緒也會就此崩塌。
俞文默在原地愣了很久。
臉色不斷變化,他在原地思考了好久,最終化為了心裡一個問題——難道是自己錯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姑媽有可能會被傷害。
但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在乎過,他也在傷害另一個人?
俞文默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公寓房子。
天氣已經很暗了。
他抿唇,回頭轉身,準備離開。
卻在一樓經過公寓樓下便利店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俞文默怔住:“衡旭……?你在這裡幹什麼?”
看見衡旭的時候,他在抛着手上的東西玩。
俞文默沒看清,卻看着那個尺寸,有點像是創可貼。
衡旭扭頭看見他:“哦,買點東西。”
面紅耳赤的夜班便利店女員工羞澀遞過塑料袋,男人随意地伸手一提,卻剛好能躲過和員工有肢體接觸的位置。
那塑料袋就這麼勾在男人修長的指骨上,夜晚的路燈下緩緩路過,無端增添了一絲冷冽的性感。
俞文默看見他走的方向和工作室全然相反的方向,大腦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身體就已經率先往前一步。
“等等,你去哪兒?”
男人的背影停了下來,俞文默看見他緩緩側過來,留給了半邊清晰的臉部輪廓。
俞文默看見男人的眸子,在路燈的照耀下仿佛閃爍着如琥珀的光。
衡旭盯了他一會兒。
忽然笑了一聲。
吊兒郎當開口,聲音還帶着熬夜了好幾個晚上的嘶啞。
“回家睡覺——怎麼,你想去我家睡?”
“……”
俞文默沒說話。
衡旭已經走遠了。
但俞文默站在原地,覺得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冷意,從背後尾椎骨開始不斷向上竄。
一個非常荒唐的想法從他的腦海中走過——
剛剛的衡旭。
到底是從哪裡,走下來去便利店的?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燕雪融摁了摁自己發脹的太陽穴。
試圖緩解自己的頭疼。
果然是沒睡好。
還是對俞文默的事情不太能釋懷啊。
燕雪融強撐着下樓吃完了早餐,從起床開始就感覺肚子漲漲的。
說起來校慶日的時候都還喝了兩瓶冰礦泉水。
該不會真這麼倒黴吧?
燕雪融不敢冒險,率先給自己墊了一塊衛生巾才出門。
沒想到今天剛到别墅,她就對上了穿着睡衣從二樓下來的衡旭。
“……”
燕雪融瞪大眼睛。
對方卻像是見怪不怪,甚至看見燕雪融微微張嘴一臉驚訝的時候對着她,嗤笑道:“看夠了?”
燕雪融:“……”
她面無表情。
“不是很夠,學長,不然我去攝影社借個相機,給你拍了睡衣寫真之後我們三六分,剩下一分是攝影社的租金,怎麼樣?”
衡旭:“。”
他睨了對方一眼。
小聲嘟囔了一句:“難道真的舍得?”
“我看田哲光在騙我。”
“你在說什麼?”
燕雪融隔着一段距離,完全沒有聽見。
對方沒說話,撓了撓頭發,用手指着客廳桌面。
“自己搞定。”
“……搞定什麼……”
對方還沒說完就已經轉身返回二樓了。
燕雪融一臉迷茫地跟着方才說的地方走去——
卻看見了一包創可貼和一瓶碘伏。
燕雪融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微微擡手,低頭。
在手肘的位置,有一塊被擦傷的痕迹,有紅色的藥水顔色,是昨天臨時讓校醫處理的。
衡旭是怎麼知道她受傷的?
燕雪融攥緊了手上的碘伏瓶子。
好像突然有一隻蝴蝶,緩緩落到了心上,飛過來的時候還要用那觸角在上面碰一下。
軟成了一朵花,軟成一灘蜜,嘩啦嘩啦溢滿出來,泡了個徹底。
燕雪融恍惚着,有種危險的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