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就差一點,穆玄禮就想将一切合盤托出。
姜钰長大了,她輕撫這女兒熟睡的臉龐,她忍不住輕聲落淚,
她在賭,賭映辰說的是對的。
小钰的靈魂并不穩固,不僅會忘掉記憶,更會忘掉那些刻入骨髓的感覺,最重隻想是做了一場沒有感覺的夢。
“玄禮,對不起。”
陸映辰滿眼愧疚,心疼的摸着姜钰,這個不斷受苦的姑娘。
“她恐怕失去的将不止是記憶。”
“什麼意思。”
穆玄禮聽到這話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于性命無礙,但小钰不止記不得異世發生的事情,應當是還會失去對此事的感知。”
“連一絲痕迹都不會剩下嗎?”
穆玄禮看着,臉上不知道是悲是喜。
“靈魂傷的太重,将會對此失去知覺。”
“也挺好的,”
穆玄禮說着,隻是不知是說與旁人,還是安慰自己。
“若是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那便也不會有痛苦了。”
“多謝。”
“玄禮。”
陸映辰看着面前的人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當初玄禮知道女兒的奇遇時,她得以窺探過一順,小钰在那裡應當會很快樂的。
她将所有的情況如實相告,包括靈魂歸位後會丢失記憶,但在異世所有相處的過往,都将轉化為本能刻入她的骨血裡。
因為靈魂不穩定的原因,姜钰在異世的時間遠超于回歸本體的修養,所以即使失去了記憶,在異世中的許多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更何況就算沒有因果幹預的情況,不出幾年,姜钰的這段異世記憶也會被淡忘的差不多,隻留下那些深刻到足以刻入骨髓的東西。
但現在,靈魂的不穩定,加速了她記憶的流失,在極端情況下,出于對身體的自保,她的大腦會無限美化她的記憶,做出一些微小的改動。
異世界記憶消失的太快了,關于本土的記憶沒有多少,大腦在不斷的篡改,靈魂受損,不多久便是連水痕都不曾剩下。
陸映辰有些理解穆玄禮那有些隐秘的心思,明明自己已經認命,也想為女兒選擇最好的生存方式,
可為什麼會不甘心呢。
安頓好了又昏睡過去的女兒,穆玄禮回了府中,獨自坐在了那屋檐之上。
小钰不會再記憶起異世的一切,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講就是最好的選擇。
望着空蕩蕩的院落,姜家子嗣不豐,現在女兒出嫁,府中人丁更是稀少。
不,也不對,小钰已經出嫁幾年了,隻是第一次,她覺得這裡好空蕩。
“玄禮,幫幫我我上不去,澤羽那家夥還在一旁笑話我。”
她好像看到了陸映辰,看到了柳澤羽,沈映雪在一旁偷笑,她們幾個賊膽包天的跑出去玩。
也不知道什麼事顧忌,就那麼嘻笑打鬧。
“玄禮。”
她回頭看去,一瞬間,她好像聽到了陸映辰的聲音,想要循着聲音看去,
這條路有些長,夜色有些黯,她看不清來人的臉。
“玄禮,醒醒,夜色有些涼,當心生病。”
她不停的奔跑,沒有找到路的盡頭。
“将軍,謝謝您。”
一個姑娘鄭重的向她道謝,嘴裡說着什麼她沒有聽清楚。
她周圍的人開始越來越少,卻怎麼都跑不出這居住了許久的宅院。
“映辰!陸映辰!”
她不顧形象的大聲呼喊着,誰都好,誰來陪着她都好,她走的太久了,想要歇一歇。
“映辰,你在哪。”
“對不起。”
她體力不支,最後倒在了原地,淚水從臉頰滑落,嘴裡還在喃喃着說抱歉。
夢魇之中,她醒不過來。
耳邊回蕩着的,不是昔日好友的言語,而是厲聲質問。
“為何要講衍舟至于那危險的境遇中。”
“為何要袖手旁觀。”
“又為何讓衍舟走上你的老路。”
“當年什麼都做不到,現在仍舊畏畏縮縮。”
“你自己受苦不夠,為何要拖住我的女兒。”
“冷心冷肺之人,終有一日遭到報應。”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李家的姑娘求到你面前,最後還是命喪黃泉。”
“趙家的姑娘現在怕是也要步入後塵。”
聽到這裡,穆玄禮理智回籠,漸漸的發現了異常,這個聲音,不是陸映辰,她這是不知何時開始做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