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晨露未晞,秋無虞背上包裹,先是帶着孟雨竹去繡雲坊裁了一身得體的竹青色衣裳,兩人在面館吃了碗牛肉面,便打算去觀音廟找方望津。
既然孟雨竹不用她花錢贖,那筆錢便可省下來當作開店的資本。她想着,實在不行,便先盤一個小一點的、位置偏僻一點的店面,等日後生活好起來再另作打算。
觀音廟在城北,離城中尚有一段距離,秋無虞租了馬車,避開炎炎烈日,方覺清爽了許多。分明已經入了秋,蜀城還是這般燥熱。
“無虞姐姐,我們去觀音廟做什麼?”孟雨竹雙手托腮,不解地問。即使她年齡小,也知道觀音廟是個求子的地方,難不成無虞姐姐想去求子?
“去見朋友,你見了面要叫哥哥。”秋無虞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不知為何,她一見孟雨竹便覺親切,即使二人第一次相見是在牢獄那種地方,即使那時的她還是個殺氣四溢的小女孩,但現如今,她更像是她的妹妹。
二人出門前,秋無虞将孟雨竹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将她的頭發盤成雙平髻,又簪了花,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許多。
到了山腳下,才知道觀音廟原來在半山腰上,上山的人絡繹不絕,其中大部分都是衣着華麗的少婦結伴而來,少數有夫君相陪。
路程還未至半,二人便已爬的大汗淋漓,擦汗的手從始至終都沒有停下來過。
秋無虞看了眼周圍的那群少婦,臉上的胭脂水粉順着汗留下來,每走十步便要停下來補妝,感歎道:“看來這群人還真是心誠。”
“你不想和林捕頭有個孩子嗎?”孟雨竹扭頭問她,她看起來要比秋無虞淡定的多,氣不喘,說話的聲音也不抖。
秋無虞聽了這話,不滿道:“别亂說,誰想和他有孩子。再說了,孩子隻會影響姐姐賺錢的速度。”
到了寺廟門前,還要排隊交十文錢當作香火錢才能進去。
秋無虞看着排了一條長龍的隊,心道這寺廟賺錢真是容易,一天下來至少十兩,平日裡在泰豐樓辛苦勞作一天,也不見得有這麼多錢。
總算是排到她們二人了,交了二十文錢,看門的尼姑分别遞給她們一炷香,她們領了香便進了廟裡。她們又一路問尼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方望津的乞丐,出乎她意料的是,這裡的尼姑,對方望津的觀感格外的好,提起他都是面帶微笑,不少人還親切地稱呼他為方先生。
但要是問起他在哪,她們又總是搖頭,互相推诿,誰也不承認自己今日見過方望津。
秋無虞一連問了好幾個尼姑姐姐,都說今日不曾見過他。問他今日會不會回來,她們又非常确定。這人自從來了她們廟裡後,就沒有一日是不住這裡的。
秋無虞打算先休息一下,至少見到他時,也不至于太狼狽讓他笑話,便帶着孟雨竹找了個亭子。這世上萬事皆要講究一個巧字,沒想到這亭子不遠處便有熟人。
“姑娘,我掐指一算,您這孩子呀,怕是還得等一個一年半載,時候未到。”方望津閉着眼睛,仰頭對天,攆着手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啊,我等不到那時候了,我婆婆日日催着我生,還說我這半年再懷不上,就要給我夫君納妾。”說着說着,那娘子的眼淚便流了出來。
方望津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姑娘别急,我有一計......”
隻見那娘子聽完,便随手賞了他二錢銀子,笑容滿面地朝後山走去了。
方望津剛将銀子收進懷裡,斜靠在柱子上,手持折扇扇着風,嘴裡正哼着曲,好不快活,便聽得有人問:“大師大師,我也想算算我什麼時候有孩子呢?”
方望津還道又是哪個好騙的姑娘,剛要掐指,便瞧見了一張熟面孔。
“诶呦,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您今天要來,你看我這不哪也沒去,專門在這等着您呢?”方望津連忙将身邊的位置讓出來,讓秋無虞和孟雨竹坐下。
“你倒是會算,還好是在半山腰,這要是在山頂上,我就半途而廢打道回府了。”秋無虞從他手裡搶過扇子,扇了起來,隐隐約約問道扇子上散發的香氣,便知是出自某個姑娘之手了。
“錢攢夠了?不能呀,您就是有三頭六臂,便也不能在一天内再湊出幾十兩來。”方望津思索,昨日一别,他叫秋無虞攢夠了盤纏便來這觀音廟找他,沒想到今日又見面了,還帶了個如出水芙蓉般清秀的小姑娘。
隻是他怎麼瞧這姑娘,這般眼熟呢?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可又實在記不起來。他盯着孟雨竹瞧了許久,撓了撓頭。
孟雨竹被他瞧的渾身不自在,以為此人不懷好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躲到了秋無虞身後。
“看什麼看,沒見過漂亮姑娘?”秋無虞伸手在方望津面前晃了一下,心想他若是和徐道全一樣的登徒子,那是斷斷不能合作的,十兩銀子她便悉數退還,另謀出路罷了。
“不好意思,失禮了。隻是覺得面善,妹妹莫要往心裡去,這二錢銀子,就當賠個不是了。”方望津從懷裡掏出了二錢銀子遞給孟雨竹。
孟雨竹看都沒看一眼便拒絕了:“我不要你的錢。”
方望津隻得讪讪地收回手,又将銀子收了回去。
秋無虞直奔主題,說道:“我打算租一個小一點的店鋪,位置偏僻一點也無關緊要,不知你有沒有門路?”
“這山下倒是有不少,位置夠偏僻吧,你猜店鋪能賣多少錢?比中心城區還貴上不少。”
秋無虞心道:“這不是廢話嗎?這是景區,客流量大,自然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