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之間，唐爾嘉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純白的世界裡。她迷茫地環顧四周，可白光愈盛，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眨眼之間，她身上的衣服變了，柔軟修身的襯衫長褲變成了靜臨中學的校服，自由散落的長卷發也變成了高高束起的馬尾辮。

“爾嘉……”

唐爾嘉回過頭，看見一個同樣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白光裡，她臉上帶着柔柔的笑，小幅度地擺了擺手，一如唐爾嘉記憶中的模樣。

她朝着那個女孩的方向跑了幾步，可白光蓦地耀眼起來，那女孩瞬間淹沒在白光裡。

别走……柯柯，别走！

“樂萱，蔣樂萱！你等等我！”

新的呼喚從後方傳來，變成一股強大的抓力，将唐爾嘉的腳釘在原地。在她回過身的瞬間，束在腦後的馬尾迅速變短，化成齊下巴的短發。一團強大的白光撲面而來，唐爾嘉伸手擋在面前，下意識地閉上眼——

“啁啾，啁啾~”

先是鳥鳴聲，再是空氣中濕潤的青草的氣味，唐爾嘉擋在眼前的手心感受到一陣陽光的暖意。她睜開眼，明晃晃的太陽自空中發出白光。直直地沖她照射過來。唐爾嘉皺了皺眉，撇開腦袋，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小路的中央。

“蔣樂萱！你怎麼走這麼快呀！倒是等等我呀！”

一個女孩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唐爾嘉回過頭，還沒看清女孩的臉，目光卻跨越過大草坪，落在了天台上一個探出的身影上。

“波莉莉！等等！别跳！”

她下意識地驚呼出聲，撒開腿就往教學樓跑。一旁的女生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樂萱，你怎麼了……啊！”

随着一聲尖叫，唐爾嘉隻覺得後腦被重重地拍擊了一下。在陷入黑暗之前，她擡頭看了一眼，天台上已經沒了人影。

***

意識回籠的時候，唐爾嘉發覺自己正平躺在一張床上。她輕輕伸了下手臂，肌肉反射有點兒說不出的輕微阻塞，渾身上下都有一種不适應的感覺，就好像……

好像穿上了一件不屬于自己的寬大衣袍，處處掣肘，一不小心就會栽個跟頭。

從手指到手腕，從腳趾到腳踝到膝蓋，她慢慢地試着轉動自己的身體，從床上慢慢地坐了起來。

到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看一看四周。這個地方幹淨且簡單，白色的牆壁上挂着一個時鐘，正指向10點35分；床的左邊是一排白色的屏風隔斷。這個地方她很熟悉，在她的高中時代，時常因為訓練的關系到這兒來讨要一兩隻藥膏。

這裡是靜臨中學的醫務室。

意識到這一點，唐爾嘉擰了擰眉。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十多分鐘前，她還在廖曉星的家裡。

難道……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她晃了晃腦袋正想把這念頭甩出去，擡眼的瞬間目光卻落在屏風隔斷外隻露出半邊的鏡子。

唐爾嘉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為了看得更清晰些，她往床尾的方向挪了挪，直到真切地在鏡子裡看清一張陌生但卻帶着幾分眼熟的臉。

是在哪兒見過這張臉呢……嘶……

她正想看得更仔細些，外面卻傳來了腳步聲；來不及細想，她下意識地躺回原位，閉上眼睛裝睡，耳朵卻小心地豎了起來。

一個年輕的女聲率先響了起來：“老師，樂萱還沒醒嗎？她有沒有事呀？需不需要去醫院呀？”

“看時間應該醒了，”回答的是一個相對沉穩的聲音，“我去看看。”

聽見這話，唐爾嘉的身體不由地僵了僵。腳步聲愈來愈近，她攥了攥拳頭，随後慢慢地睜開眼。

“嗯……”她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着迷蒙些，帶着三分疑惑看向走近的女老師，“老師……我這是在怎麼了……感覺頭好暈啊……”

女老師檢查了一下唐爾嘉的後腦，随後在随身帶的本子上記了幾筆：“你被籃球砸了一下，頭暈是正常的；後面如果感覺惡心、想吐的話，就去醫院看一下。”

她從本子上撕下一個條子，遞給唐爾嘉：“這是你的病假條，今天下午的課可以請假，回寝室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