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銘軒的确确診過抑郁症。不過,我想,他現在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吧。反而我……”她自嘲地笑笑。
聽見肖子甯肯定的回應,唐爾嘉的呼吸都重了一瞬。她定住心神,緊接着問道:“你這邊有他得抑郁症的證據嗎?什麼都可以。”
“證據……”肖子甯沉吟片刻:“照片算嗎?他給我發過診斷病曆、抗抑郁藥的照片。”
唐爾嘉精準地捕捉到一個細節:“你隻看過照片嗎?病曆、藥物實體,有見過嗎?有陪他一起去看過病嗎?”
肖子甯搖了搖頭:“銘軒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除了親近的人以外,他不願意讓别人知道自己得過病。所以我剛剛才……抱歉,給你們的工作添麻煩了。”
“沒事,不麻煩。”唐爾嘉微笑着安撫一句,又問道:“那麼他有告訴過你,他是因為什麼患病的嗎?”
肖子甯這回點了點頭:“不知道你們是否認識他的前女友,邰安安?”
唐爾嘉聞言眸光閃動,和一旁的謝路交換了一個眼神,謝路道:“認識,我們查了餘銘軒所有的社交關系網。”
肖子甯:“邰安安是淩大的校花,之前他們倆的戀情轟動全校。結果後來邰安安移情别戀,這件事對銘軒造成的傷害很大。我跟他雖然是同系同學,但是直到大四保研的時候才走得近了一些。他心裡有情傷,保研壓力又大,生病也就是在那個時候。”
問到這兒,唐爾嘉想要的答案也差不多都得到了。她把提問權重新交回到謝路手裡。
“肖女士,感謝你的配合。”謝路放下手裡的文件,“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是為什麼分手的呢?”
肖子甯有些怔愣。她好像一下子被拉回到回憶裡,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唐爾嘉有些緊張起來,如果分手是肖子甯的創傷,那這個問題會不會加重她的病情?
謝路也有些不安起來:“這個問題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不回答……”
“沒什麼不方便的。”肖子甯回過神,露出一個有些苦笑:“銘軒是個很有想法、節奏也很快的人。他出國、實習、工作,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好。他不像我,我……我太脆弱了,抗壓能力差,努力申到留學,還是追不上他的步伐。”
“是我不夠好,所以他等不了我,隻離開了。”
唐爾嘉看着目光慘然的肖子甯,慢慢地蹙起眉來。肖子甯的優秀毋庸置疑,聽黎含煙和楚子複的描述,她是對專業有熱情有追求的人;更何況,她拿到的留學offer都是法律名校,和“不夠好”三個字可謂南轅北轍。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又的确“不堪一擊”。
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唐爾嘉的腦海裡浮現出幾個字——
煤氣燈效應。
在肖子甯眼裡,餘銘軒是個近乎完美的男人。他身上唯一的不完美,是因為情傷所造成的脆弱。
這又近一步把他打造成了一個更完美的男人,他是一個懂愛的男人,并且隻把自己的傷口展露給唯一一個女孩。這樣的特殊性立即沖垮肖子甯的防線,在這段感情裡,她首先成為包容一切的拯救者,她希望能将餘銘軒拉出原來那段情傷,為此付出一些也不算什麼。
但餘銘軒想要的不止如此。通過示弱,他得到肖子甯讓出的出國交換的機會;但他并不是這段感情裡真正的弱者,他用自己的邏輯一遍一遍給肖子甯洗腦,迫使她發自内心地認可:
我不夠好,我配不上你。
唐爾嘉被自己的推理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她後仰的動作太大,驚得一旁的謝路也側目看過來。
“怎麼了?想到什麼了?”他一邊說着,一邊遞了一個pad過來:“肖子甯把抑郁症相關的照片發過來了,你看看。”
唐爾嘉接過pad,打開圖片翻看起來。她越看,眉頭鎖得越緊,又拿起手機打開了什麼文件,對比着看了半天,才舒展開來。
“師父,”她揮了揮手裡的東西,“你要的實證,我找到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餘銘軒的病例照片除了名字和性别以外,其他部分都精準地匹配上管琪找到的邰安安的就診病曆。果然世界上沒有那麼湊巧的事,三個抑郁症裡,果然有一個是假的。
“看來餘銘軒應該是拿到邰安安的抑郁症照片之後,P圖換上了自己的名字。”謝路看完對比的圖片,“保險起見,我發到局裡檢查下P圖痕迹。”
唐爾嘉點點頭:“‘抑郁症’這個關鍵詞的謎題總算解開了,隻是按照目前的線索,‘禮物’指的是什麼,我們還沒有頭緒……”
“謝隊,唐警官。”
唐爾嘉轉過頭,彭予端着電腦走進來。
“我剛剛發現了點東西,你們得看看。”
他把電腦轉過來,屏幕上是一張照片,一隻細伶伶的手伸出浴缸,手腕上一道鮮紅的傷口,血液正從那傷口中滴落下來,觸目驚心。
“邰安安,可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