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最後剩下的那個抑郁症,就是餘銘軒?”
謝路皺着眉,試圖理解唐爾嘉先前說的話:“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假裝自己得了抑郁症。”
他頓了頓,繼續問道:“這個猜測的根據是什麼?”
唐爾嘉拿出管琪整理的餘銘軒戀愛時間線,簡單闡述了自己的推理過程。謝路沉吟片刻,眉宇間的溝壑依舊沒有展平。
“你的推測……的确有這個可能性。但是這個推測有些複雜了,我們仍舊不能排除,第三個抑郁症與餘銘軒其他社會關系有關的可能性。”
謝路露出不太認同的眼神:“況且,到目前為止,所有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一點實證。爾嘉,我們不能以你的猜測為主線去推進調查。”
唐爾嘉有些洩氣,冷靜下來想想,的确如此。她提出的可能性涉及太多假設。假設餘銘軒的确盜取邰安安的病曆假扮抑郁症,可是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他是想欺騙誰?他能得到些什麼?
況且,他假扮了抑郁症,又與“禮物”有什麼關系呢?
思路驟然斷在這裡,唐爾嘉苦惱地撓了撓腦袋,壓根沒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近了門口。
“打擾一下。”聽見叩門聲,唐爾嘉回過頭,看見楚子複端端地站在門口。
“我聯系上了肖子甯,我想,這也許對你們會有幫助。”
肖子甯此刻身處A國,和國内大約有12小時的時差。案發時她正在睡覺,因此警方隻聯系到了她身處國内的父母。
雖然女兒自己并不怨恨餘銘軒,但肖父肖母早就恨透了他。他們也算在法律界有些地位,自然知道餘銘軒一路進了紅圈所,又攀上律所合夥人的千金。
自己過得順風順水,卻害得别人的女兒生病出國,這誰能不恨呢?
所以打從一開始,肖父肖母就不打算讓女兒參與調查,也壓根沒把這件事告訴肖子甯。為了養病,肖子甯出國後基本廢棄了所有聯系方式,隻留下一個和父母聯系的号碼。沒有父母這一消息來源,肖子甯對正在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連好閨蜜黎含煙都聯系不上她,楚子複自然也沒有什麼特别好的辦法。隻不過,研究生期間他受到老師的邀請,曾經在某門課上給本科生們分享自己的研究課題。肖子甯就在那門課上,對楚子複的課題非常感興趣,曾給他發送過多封郵件探讨法哲理論。
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楚子複翻找出肖子甯的郵箱,給她發了一封郵件。
“這是她給我回複的郵件。”楚子複把手機展示給唐爾嘉和謝路,“她剛起床沒多久,大概10分鐘之後可以視頻。”
謝路站起身,鄭重地與楚子複握手言謝。他先行離開,招呼下屬準備與肖子甯的視頻。唐爾嘉湊到楚子複身邊,壓低聲音道:“謝謝啊,要不是你,我們這會兒還在死胡同裡堵着呢。”
楚子複輕笑一聲:“就這麼謝啊?”
唐爾嘉轉了轉眼睛:“那……要不等事情過去,我請你吃飯?”
楚子複看她一眼,收回視線。他站起身,臨走前一回頭。唐爾嘉聽見他聲音輕且緩:
“一言為定。”
不知為何,因着這句話,接連緊繃了好幾個小時的神經也松了些下來。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微笑。
“爾嘉。”謝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準備連線肖子甯吧。”
A國那邊正是早上,視頻裡日光正好,亮堂堂地照滿整個屋子。一個長發偏瘦的女人出現在攝像頭裡,她調試了幾下攝像頭的角度,看向屏幕外的衆人。
“你好,我是肖子甯。很抱歉,通過楚學長我才得知案件。我會配合警方的調查,也希望不要追究我父母的責任。”
她頓了頓,繼續道:“畢竟,他們也是因為太愛我了。”
謝路點頭應下。法理之外是人情,警方也并非不能諒解。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問題,開始逐個和肖子甯确認。
在這段時間裡,唐爾嘉在默默地觀察肖子甯。先前看肖子甯的身形,隻是覺得有些偏瘦;如今看到臉,兩頰輕微凹陷,都稱得上是瘦削了。
她待人接物謙和有禮,隻是精神頭似乎确實不大好,雖然剛剛休息了一晚,但反應有些遲緩,好些問題她得想一想才能答得上來。
唐爾嘉明白,這恐怕是抑郁症藥物的作用。
例行的問題很快就問完了,謝路看向唐爾嘉,她立即領會到他的意思,斟酌着詞句問道:“肖女士,我們想和你确認一下,請問餘銘軒是否确診過抑郁症呢?”
聽到唐爾嘉的問題,肖子甯明顯愣了一愣。她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掙紮:“這個事情……”
唐爾嘉趁熱打鐵,加了一把火:“肖女士,這件事對我們很重要,可能會關系到兩名人質的性命。”
屏幕那頭的肖子甯眸光閃動,良久,她長出一口氣,垂下眼眸:“是……我明白,事急從權。”
再擡頭時,她的眼神漸漸堅定,語速也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