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在池邊回蕩,過了許久,門後卻沒有回應。
“不在家?”李言清納了悶。
洛凕卻擡手示意噤聲,接着又叩了叩門,朗聲道:“季老爺。”
隻聽話音剛落,門後立馬傳來一陣悉索,似乎有人貼在了門上,在聽外頭的動靜。
“您不必害怕。貧道前幾日夜觀星象,道此地妖物盤踞已久,今日便是專程來處理此事的。”語氣端正,吐字清晰有力,聽着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不知季老爺可否行個方便?貧道也好了解其中細節,做些對策。”
裡頭的人被唬得一驚一乍,隔着門倒吸了口涼氣。又是一陣兩人交頭接耳的動靜,接着其中一人戰戰兢兢發了話:“不、不知道長從何而來?道号叫什麼?師出何門?”
看樣子沒少被人騙。洛凕心中無奈,便順勢随口胡謅了一句:“貧道道号甯霄,是天擇殿的一品天師。”
實則他根本不清楚天擇殿有沒有什麼幾品天師,但反正李言清在旁邊,總有辦法圓回去。大不了,硬闖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又不是真來驅邪的。
“李——?!”緊接另一人一句驚呼,但好像叫了一半就慌忙捂上了嘴,字隻出來一半。
李言清憋笑憋得發抖,一手緊緊捂嘴咬住牙關,生怕笑出聲來漏了餡。
“老爺,我覺得可疑,天擇殿的會大老遠跑來這?”
這聽着是個聰明的。
“可是……萬一是真的……”
那老爺還是猶猶豫豫,語氣都打着哆嗦。
“您忘了?上次還有說他是溯雲巅的!乾坤城的道士,南煙寺的和尚,不都有過?看來看去,還不如起先那個江湖劍客……”
洛凕頓時僥幸,還好他沒說自己來自溯雲巅,不然怕是要馬上被人送閉門羹。
然而裡頭兩人議論半天,好像還是沒有要開門的意思,反而聲音越來越小了,又沒了動靜。眼看宋雲輕和齊清軒都往前兩步打算擡腳踹門,洛凕連忙兩手一擡把人攔住。
再低頭想了想,他接着叫出了昏鏡。
“?”李言清一挑眉,滿臉詫異地看看昏鏡,又看看洛凕,手朝昏鏡一指,又指指門後。
洛凕笑着朝李言清眨了下眼,而後擡手輕輕一揮,一縷紅霧從昏鏡中散出,順着門縫鑽了進去。
半晌,門後爆發出兩聲極為驚恐的慘叫。
李言清這會福至心靈,佯裝驚慌朝門内大喊:“快!快開門!不然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門立刻就被打開了。洛凕當即收回昏鏡兩步邁進門中,手上拂塵朝前一揮,一道勁風随之卷起,将門後怨氣瞬間吹散。
撲通兩聲,門後那倆人徑直跌坐在地。
*
“方才……方才是我們失禮了,還請天師不要見怪。哎哎小顧啊,别愣着!快去泡茶,要那罐我珍藏的鐵觀音……”
季老爺滿臉賠着笑,臉上細細密密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又是拱着手又是鞠着躬,點頭哈腰地連忙把人請進屋裡坐好。又轉頭吩咐另一個管家打扮的人趕緊去做些準備,生怕怠慢了人。
他雖然穿着整齊得體,面容卻十分消瘦憔悴。眼下一片青黑,頭發也不見剩下多少。皮膚枯黃生着老斑,看着已經上了年紀,也不知為何憂心忡忡到這般地步,連走路都是步履虛浮的。
“季老爺不必多禮。”洛凕依舊持着那副演出來的架子,面帶微笑在太師椅上揣着拂塵坐得端正,“想來您被這邪祟困擾已久,早已心力交瘁,會那般判斷也在情理之中,大可不用如此自責。”
季老爺直擺手推辭,語氣小心翼翼畢恭畢敬,生怕洛凕皺一下眉:“那怎麼行……天師遠道而來替民除患,我還始終心存疑慮,怠慢了天師,實在是罪過……”
說罷,季老爺有些為難地看向另外三人:“這個……還不知這幾位怎麼稱呼?”
洛凕笑了笑,首先看向最近的宋雲輕,擡手介紹道:“這是……貧道的護法,姓宋,是随我一并來收降妖物的。”
而後他正要介紹李言清,卻是被李言清先一步搶了話。
“我是天師大人的随從。”李言清正兒八經地說,“季老爺可以叫我小劉。”
“我是右護法。”齊清軒跟着說,“姓齊。”
洛凕:“……”
“就是如此。”他無奈歎氣。
“好,好。”季老爺忙應和道,“宋護法豐神俊秀氣宇軒昂,齊護法一表人才高深莫測,小劉公子也是眉清目朗聰明伶俐,真不愧是天師手下的人,一看便知超塵脫俗……”
洛凕隻覺再讓人這麼說下去,恐怕天黑了都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得趕緊開口切入正題:“時間緊迫,客套話就免了。”
“季老爺能否詳細說說,這銅錢巷之前都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