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姜念水和顧蘅又被罰了。
靈獸峰裡的人來勢洶洶,勢必要讨個說法。
謝到源任他們一通亂鬧,又當衆罰了二人去靈獸峰掃塵一個月,這才稍微安撫住了衆人。
謝到源現在很煩。
若不是師尊不在,這些瑣事何至于輪到他來管!
靈獸峰裡也是一群飯桶,竟連一隻兔子都看不住!
他這兩個活寶也是蠢,竟能叫那時痕鏡發覺!
靈獸峰不比青鸾峰小,每日練完劍,還得繞半個山頭去掃塵,可是将二人累得半死。
也不知道那日哪來的精力爬了半個山頭逮兔子。
果然,美食的力量是無窮的!
靈獸峰,顧名思義,主修禦獸之術。
每日二人來時,都能見到各式各樣的靈獸,它們雖長得如同普通動物,卻是禦獸人最強的武器。
每每看到以靈兔為契的禦獸師,顧蘅總要撇撇嘴,酸溜溜地來一句 “誰叫他們那靈兔那麼弱”。
日子一天天過去,姜念水也是逐漸摸透了謝到源的脾性。
現在,她每天的樂趣就是将幾位同門的小習慣著以成冊,每日睡前拿出來品讀一番,再回憶起那時對方的語氣神态,也算是别有一番風趣。
隻不過,已經快一個月了,她還是沒見到那位玄清師尊。
今日,是休沐日。
姜念水難得起了個大早,看着隔壁孟懷姜緊閉的屋門,便分外覺得自己甚是勤奮,随即滿意地笑了笑,拿着劍朝着苑外走去。
姜念水尋了處僻靜的院落。這裡枯樹叢生,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倒顯得有些許蒼涼。
今日,她打算好好地練一天劍。
姜玉娘砸鍋賣鐵,才将她送入天虞山修煉仙法。
姜念水曾問她,為何非執迷于天虞山,為何她自己不親自來叩仙門。
那時的姜玉娘隻是笑笑,稱自己已過年紀,無法修研仙術。
可姜念水知道,母親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隻是她不想對她說真話罷了。
罷了,她作為她的女兒,自是知道,她不會害她。
姜念水雖是凡人之軀,曆劫後也沒有法力,可她仍具有仙界記憶,一招一式中自是帶有殘留的氣勢。
就連謝到源也曾暗自驚歎,這小師妹竟如此有資質。
“氣走任脈時遲了半息。”
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句,姜念水一驚,手中劍跌落在地。
“師兄來怎麼不發出聲音?”姜念水手捂胸口,一副讓被吓壞了的神情。
謝到源仿佛是司空見慣,伸手将劍拾起,“你太着急了,會傷了自己。”
姜念水接過劍,轉腕挽出個流雲式的劍花,劍氣掃落了幾片落葉,“師兄不說一句‘尚可’?”
她擡眼望着他,眉目間盡是歡喜,目光狡黠,正等着一句誇贊。
謝到源仿佛被這灼灼目光釘在原地,好一會才回過神開口:“重練”。
姜念水頓時洩了氣,卯足了勁開始揮劍。
謝到源眯着眼看着被劍氣割裂的落葉,那落下的碎片裡浮出自己孩童時期的模樣。
他無父無母,是師尊将他帶回青鸾山養大的。
所以他很小就開始修煉劍道。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落葉,他整整練廢了三把木劍,才堪堪練出劍氣。
而這女子,僅需一個月。
“嘶——”
“啪——”
姜念水渾然不覺,她的劍氣割裂了謝師兄的玉鍊,玉佩也應聲摔落在地。
幾招結束,她以一個漂亮的姿勢側對謝到源,嘴角揚起,“師兄,那這招可算過關?”
半晌沒聽到滿意的答複,姜念水覺得些許不對,一轉頭,隻見謝師兄每日佩戴的白玉龍形佩裂成碎塊,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那雙龍眼好像正幽幽地看着她這個罪魁禍首。
糟糕,又惹師兄生氣了!
“謝…師兄,對不起,你莫要生氣!”姜念水一個箭步沖向前,慌亂地去拾碎片,手指卻被殘留的劍氣劃出血痕。
謝到源垂頭凝視着不斷忙活的人兒,又是歎了口氣。
“不必”,他蹲下握住姜念水滲血的指節。
還好,不太深。
“書房門右側的架子上有金瘡藥,自己回去塗了。”
聞聲姜念水瞪大了雙眼:她沒有聽錯吧,謝師兄居然沒訓她!
謝到源看着呆愣的女子,微微蹙起眉心,“難道還需要我親自帶你去?”
“不,不必,師兄莫要生氣!我現在就去!”
謝到源揉了揉眉心,用手帕包起一地碎片。
唉,這小師妹可真真是個麻煩精!
正欲離去,身後卻傳來腳步聲。
“到源,何事令你如此煩躁呀?”
來人身披月白鶴氅,一頭青絲披在肩後,每行一步,周身靈氣便卷起一地塵煙。
“師尊,您出關了。”
“嗯,近些時日,沒發生什麼大事吧?”
“沒有,隻是先前您吩咐我選的三名弟子現已達青鸾峰。近些時日弟子正在教他們劍道。”
聽聞此事,玄清似乎有些意外,捋了捋胡子,便拉着謝到源急着見見他那三位徒弟。
這廂,三人正在廚房合計着午膳該吃什麼。
忽然,雲層深處傳來風唳般的劍鳴。
衆人擡頭,天光已被兩道交錯的劍芒劈開,為首的是一位頗有仙道風骨的白胡子老人,謝到源則緊随其後,一頭烏發被風揚起,露出俊朗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