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忘了。
不能說完全忘記,可也沒主動想過。
兩人本就毫無交流,那會兒剛好電影開機,兩邊長輩知道彼此的工作安排,也就誰都沒提起。
蘇與秣每日的行程排得密不透風,晝夜颠倒成了常态,微信裡群消息不停轟炸,她連自己都顧不過來,更何況這位名存實亡的丈夫。
再說了,人家也沒主動找過她。
沉箱底的人,幹嘛非得記着?
亓一确實也沒怎麼想,倒不是被工作絆住了,而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什麼時候結婚,跟誰結婚,他其實毫不關心。
反正總會有這麼一天,沒感情、不在意,選誰都無所謂。
也不是故意晾着,待在國外那段時間,偶爾一兩次會想起自己還有個扯了證的老婆。
領證時草率匆忙,亓一原想着過幾天意思意思發個消息,可發現那位新婚妻子似乎比他還淡漠,沒有半點動作。
亓一瞧着她這無所謂的态度,又想起臨出國那天,女人聽完他的話一成不變的神色,端的是冷漠幹淨,臨時冒起來的念頭也就被壓了回去。
也好,正合心意。
既然對方心思一緻,他沒必要在這上頭浪費時間。
甚至覺得這個結婚對象選得相當合拍。
參加典禮的确不算自願,黎堇書知道他今天回國,特意打招呼讓他去代人頒獎。
亓一本想拒絕,可又想了想,早晚要接觸,起初就不準備做形式夫妻,兩家的合作也決定了不會離婚,所有該來的該發生的,遲早會落到實處。
這麼長時間沒見,碰一次也好。
确實也存了幾分好奇,想看看時隔三個月自己這位毫不在意的妻子見到他,會不會有什麼别的反應。
然後現在見了,還是那個樣子。
仍然不在意。
不僅不在意,還幹脆把人給忘了。
之前是有聽時樾提,蘇與秣向來毒舌,總能堵得人啞口無言,又找不到合适的話怼回去。
因為根本挑不出毛病。
所以亓一在聽見她的回答後,算是真切體會到了那種讓人語塞的滋味。
他表情稍怔,重新過了一遍剛才說的,破天荒地被這女人氣笑了,“這話直接說合适?”
蘇與秣沒覺得哪兒不對,掃了他一眼,平靜道,“我說的是事實。”
“這叫什麼事實?”亓一垂眸看她,提醒道,“簽字畫押的,我可沒忘。”
經男人這麼一提,蘇與秣冷不丁記起領證那天這人随便的态度,一時不想再搭這話,隻淡淡問,“你今天真要回雲璟住?”
亓一聽她這不情願的語氣,尾音上揚,“我有老婆沒理由不住。不光是今天,往後也住那兒。”
這話落在蘇與秣耳裡就有點暧昧不明,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确實沒理由拒絕,但房間那麼多,應該不用上來就睡一間吧……
亓一盯着她臉上細微的變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裡透着玩味,“你在擔心什麼?”
蘇與秣聞言稍愣,沒想到這人會猜出來,低聲回了一句,“沒有,随你。”
但她的反應還是叫亓一逮了個正着,他語調稍擡嗯了一聲,忽而上前一步,俯身将距離拉得更近些,輕聲問,“随我什麼?什麼都行?”
男人灼熱的呼吸似有若無地拂過,蘇與秣被這舉動搞得猝不及防,下意識後退一步,不自在地答,“想多了,要住就住,本來就是婚房。”
這幅模樣倒是出乎意料,亓一饒有興緻地打量了她幾眼,也識趣地收斂了幾分,沒再刻意逗弄。
他直起身,擡了擡下巴,随意抛出一句,“走吧。”
蘇與秣聽他這過于熟稔的語氣,頭突然就有點痛,卻也沒說什麼,轉身邁步往電梯方向去。
亓一也不再多言,跟在她身後随着一同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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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後門外,路弼已等候多時。
見自家小姐遲遲沒有動靜,他掏出手機正要詢問時,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女人身影從門口漸漸浮現,步伐輕緩,由遠及近。
他立刻從駕駛位下來,繞到另一側準備開門,目光不經意瞄向她的身後,忽而多了一抹高挺修長的男人身影。
等到男人完整的面容清晰顯露出來,路弼一怔,眨了幾下眼,似是不确定自己看見了什麼。
蘇與秣緩步走至保姆車旁,男人緊随其後。
路弼眼神在自家小姐與男人之間來回打轉,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片刻,他垂下身對男人恭敬行禮,低聲喚道,“亓總。”
亓一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隻盯着蘇與秣的背影,聲音輕飄地落下一句,“不跟我走?”
路弼聞言動作微頓,視線落到蘇與秣身上,似在無聲詢問現在是什麼狀況。
蘇與秣沒在意他的視線,微側了些身,淡然回應,“我有車。”
意思明白,不需要人送。
亓一看她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說送你,一個地方還分兩撥趕?不嫌折騰?”
蘇與秣覺得這人胡攪蠻纏,“我又沒求你送,是你拖着不讓我走,路弼早就等着了。”
聽到這話,亓一反而來勁了,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路弼,懶懶地歎道,“有點傷感啊,老婆居然不跟我跟别的男人走。”
蘇與秣怔住,瞪大眼睛瞧着他,緊接着渾身一震,似是被突如其來的荒唐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