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暗的房間内,床鋪上,一男一女的姿勢顯得過分逼近。
男人眉眼微垂,專注地注視着身旁人,漆黑的瞳仁像披了一層柔軟霧氣,似癡似魅,透着釣人的情緒。
男人的聲線微揚,說話時調子悠然拉長,懶散得像是一種天生的習慣,總帶幾分挑逗的意圖,聽起來多情又旖旎。
可卻也是不掩飾的玩樂。
蘇與秣全然沒有反應過來,隻看到男人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中淬着若有若無的玩味,與她夢中那清晰身影重疊得過于完美,腦袋昏沉着,幾乎以為自己仍在那不真實的夢裡。
她有些愣地看着那雙眼,幾乎是本能驅使着,指尖觸到的肌膚微涼,下意識稍稍用力,不假思索地掐了一下。
亓一顯然沒預料到她這樣的舉動,身軀微顫,細小的疼痛像觸電般在神經裡輕微擴散,其實并沒有多疼,但他的反應卻很快,蓦地低聲輕嘶了一聲,迅速擡手将她胸前的那隻小手攫住。
寬厚的掌心包裹住整隻手,真實的觸覺和尚未消散的餘溫終于将蘇與秣從恍惚中拉回了現實,她的睡意徹底驅散。
亓一眉頭微蹙,眯着眼瞧她,語聲裡隐着一絲促狹,“過分了啊,摸夠了改上手掐,這是占完便宜就翻臉?”
蘇與秣終于反應過來,收斂神色,聲音冷淡至極,“放開。”
亓一瞧見她這太過于鎮定的反應,眼尾一挑,他将身子輕輕地向前一撐,順勢俯身到她上方,手掌卻從指尖滑至手腕,将那纖細處壓在柔軟的床褥上。
蘇與秣對這一過程始料未及,身子驟僵,眼前男人離得不遠不近,氣息交纏得分不開,逼人的壓迫感越顯強烈。
滞了一秒,蘇與秣緊蹙眉,“你到底想——”
“放倒是能放。”亓一出聲打斷她的話,垂了垂頭,懶懶笑出聲,“不過——你不打算給個說法?”
蘇與秣當然清楚他指什麼,直截了當地道明,“我以為是在做夢,确認一下。”
“嗯?夢?”亓一似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嘴角緩緩上揚,細細咬着字問,“這麼說是夢見我了?”
不光是夢見了,還夢見把他罵得體無完膚當個麻袋一樣甩來甩去。
蘇與秣自然不會把心裡想法道出,面色冷靜說着,“沒有,隻是奇怪你怎麼突然出現。”
可亓一不知為何對她的涼薄毫不在意,反而貼得更近了些,眼尾微挑,語調拖得不緊不慢,“沒夢見?可你睡着的時候怎麼還說——”
男人眼底含笑,聲音一頓,唇角随之勾出一抹頑劣,“亓一你這天殺的狗東西?”
“……”
空氣像被誰關了靜音鍵,停了三秒。
睡着時說的話自然是夢話,可蘇與秣并不記得自己有說夢話習慣,不過她也不确定,畢竟身子很累睡得也沉,而她的确在夢裡罵他了。
她穩住思緒,面色不改地抛出了四個字,“你聽錯了。”
“……”
亓一稍稍一愣,接着低笑了一聲,聲線卻透出一種說不清的愉悅,慢條斯理地回她一句,“我聽錯了?”
“嗯。”蘇與秣盯着他,不慌不忙地重複,“你聽錯了。”
她又不是撒潑喊叫,一個夢話他還能每個字都聽得那麼清楚?
亓一盯着她臨危不亂的臉,挑了挑眉,順着她的說法接道,“行吧,就當是我聽錯了。”
表情看起來也完全沒帶相信的。
“……”
随便信不信,蘇與秣不想再讨論這個,又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會兒姿勢不太對勁,聲音微淡,“現在能放開了嗎?”
亓一倒也沒再倚着她不動,見好就收地松開了手,動作緩慢自若地往一側躺了回去,恢複了此前的姿勢。
蘇與秣掌心撐着床闆半坐起,指節輕輕掐了掐眉心。
睡了一覺後頭暈緩解不少,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他,“你為什麼在這?”
亓一覺得聽了什麼笑話,眼神飛速掃了一眼四周,懶懶道,“我家,我房間,我床,不能在?”
“……”
好像也沒毛病,這是亓家。
蘇與秣覺得自己是睡糊了,再加上這男人出現得毫無預兆,一時反應不過來,想着大概是事情解決了才提前回來,也沒再多問什麼,隻淡淡嗯了聲。
話音剛落,樓道上正巧走來的傭人輕輕敲了敲門,低聲喚道,“少爺,太太,夫人說可以開飯了。”
蘇與秣聽到外面的聲音,随聲回應了一句知道了,接着掀開了被子,穿好拖鞋準備走出去。
然而走了幾步,她發現身後原本同樣起身下地的動靜卻突然間消失了。
她轉過身看去,就見那位太子爺不知怎麼又坐到了床尾處,雙手撐在床沿,身體微微後仰,下巴稍擡瞧着她。
蘇與秣掃了他一眼,“你不下去?”
“下啊。”亓一應了一聲,卻沒動地方,散漫地道了一句,“可我沒力氣了。”
“……?”